紮花機前樂助人／唐勝一

唐勝一

在人民公社搞集體經濟的年代，我一個農村青年能在大隊的綜合加工廠裏當機手，是件讓男女社員們羡慕不已的事情。“你瞧一伢子，剛出書行門，才十六七歲就當機手啦，出息啰。”“對啊，脫了他祖輩農民的俗，過上了天晴不被太陽曬、雨天不被雨水淋的好日子了。”“怪不得有人說，還是多讀書好啊！”

我倍感幸運，也就非常珍惜，打從上班的第一天起，就儘量把工作做得完美，讓社員顧客滿意。

紮棉花時，我們機乎只要開啟紮花機運轉，調試好快、慢速度，其餘就沒多少事了，因為喂棉花是顧客自己的事。期間，機手一般躲得遠遠的，免得飄舞的花絮進入口腔和鼻腔。師傅就曾警告過我:“紮花你老是守在機子跟前，小心往後得肺病。”凡人打自懂事起，是不會想患病的。我也不例外。但是，紮花的顧客守在機子跟前，難道就不會影響身體麼？記得偉人曾經教導過人們，凡事不能只顧自己打算，要鬥私批修。於是，我婉拒了師傅的好心，且說:“我戴口罩嘛。”“這薄薄的口罩，連個灰塵都擋不住，有個屁用啊？”“那我戴兩個口罩嘛。”

我自然不光是站在紮花機子的跟前守著，而是頂替社員顧客喂棉花，讓其到遠處甚或機房外頭的大坪裏休息。一位上了年歲的老大娘，她喂棉花跟不上紮花機的速度，越急越發有些吃力。我就跟她講:“大娘，我來幫你喂花吧，你老站遠點休息。”“為啥子啰？”“這花絮進入口腔鼻腔會影響身體呢。”“那也會影響你身體啊？”老大娘說，“我年歲大了，影響身子不打緊，而你年輕才十幾歲吧，要是影響身子就划不來啰。”我告訴老大娘:“我戴著口罩，影響不大。”老大娘這才笑著離去。

我為此還建議機房多買些口罩，凡來紮花，或磨粉的顧客，都免費送上一只口罩。不過，有人戴著口罩不習慣，說有點喘不過氣來。對於這般的顧客，我只能讓其稍息，我自己頂替幫其喂棉花。要是發現顧客身體不好特別是咳嗽的社員，我則是堅決不讓顧客喂棉花。“你身體不好，不能讓飛絮進入口腔、鼻腔，以免加重你的病情。”“那豈不麻煩你一伢子啦？”“我麻煩啥啊，守著機子也是閑著，幫你喂花是舉手之勞嘛。”

那時是搞集體，除了社員各戶有少量棉花紮花外，一般都是生產隊大批量的棉花加工紮花，來幾個社員輪著喂花，我也主動加入他們的輪值喂花的序列。他們說:“我們都輪著幹活，輪著休息，哪還能麻煩你嘛？”我告訴他們:“飛絮大量進入口腔、鼻腔，你們不好受呢。我讓你們多休息，儘量減少飛絮吸入影響身體。”“一伢子，那你幾乎天天都這樣，不是更多的吸入了麼？所以，應該減少吸入的是你啊。”“我戴了口罩嘛。”“你也給了我們口罩啊。”我告訴他們:“我戴的是兩只口罩哪。”社員們說:“這個我們不行。戴一只口罩還喘粗氣，要是戴上兩只口罩，就會喘息不過來嘍。”

不是我自誇，我開機紮棉花，還真受到顧客的一致好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