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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5-11 | 台灣好報

我給幹部當教員/唐勝一

唐勝一

首先聲明一句,本文所講的幹部,其官不大,是指基層農村最底層的大隊、生產隊幹部。而我那時是剛出學校門的細伢子,能給管理著上千社員群眾的大隊幹部,以及管理著過百社員群眾的生產隊幹部當教員,已然是件很光榮很自豪的事了。

教員就要上課,沒錯。卻是很少用黑板和粉筆,只用嘴巴子讀。於我而言,此乃小菜一碟的輕鬆活兒。教學的內容全都是政治方面的,謂之提高幹部的思想政治覺悟,如抓革命、促生產,要鬥私批修,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等等。記得大隊支書要我頭一回上課時,我就曾經問過:“書記,那我還得備備課啰?”支書笑了:“備麼子課嘛,我會給你檔和紅旗雜誌,你照著念就行。”我點點頭:“好的,我只給大家讀文章。”“對啰。”支書說,“我們大隊幹部識字不多,讀不出一篇文章,也就弄不懂意思唄,所以,才請你當教員嘛。”我告訴支書:“有聽不懂的地方,大家儘管提出來,我會解釋的。”

不用備課,就不影響我的生產,真正做到生產、上課兩不誤。我白天依舊在綜合加工廠的機房忙活兒,晚上才去大隊部的一間土磚房裏給幹部讀文章。說來幼稚可笑,我還真把幹部們當學生了。頭一回上課,我有些想當然,主動帶上從機房開支購買的幾十支鉛筆和作業本,未上課之前,先就給大隊幹部和各生產隊長逐個發放。支書見後,趕忙制止,問我:“你這幹嘛?”我回答道:“發給各位記學習筆記啊。”支書哈哈大笑說:“一伢子,要是在坐的各位識字多,能寫很多字,會記學習筆記,那還用得著你來當教員給我們讀文章嘛?那就我們自己讀書學習得了嘛。”20多名幹部由此哄地笑開,弄得我的臉蛋兒發熱、心在猛跳,肯定鬧出個紅臉關公。支書見狀,拍拍我說:“一伢子的心是好的,我們領情了。各位,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感謝一伢子老師的關心。”

政治學習還是較多的,有幹部學習,群眾學習,黨員學習,團員學習,青年學習,婦女學習,等等,都是人民公社統一安排的。這可是一項重大的政治任務,沒哪位大隊支書不執行完成的。

有一次黨員學習課,我讀完相關文章跟大家一起學習完後,大隊支書接著說:“繼續開會,研究黨員發展問題。”我立馬起身欲去,不料被支書叫住:“一伢子你坐下,別走。”支書轉而對黨員們講,“我想把一伢子作為入黨積極分子培養,大家要是沒有意見,就讓他留下來開會,按組織原則,他沒有發言權和表態權。”

我喜歡給青年上課,無拘無束,有說有笑,更有話題互動,氣氛很活躍,大家都覺得是種享受。有幾個調皮鬼,反倒於課堂上將起我的軍來。他們起哄地說:“唐老師,你可以不讀文章而真像學校老師樣,隨口給我們講一堂課嗎?”我當即答應:“行啊。農業的根本出路在於機械化。那我就給你們講講有關農業機械的基本知識行不?”“好。”有人還說:“到時候,我也像你唐老師一樣,當一名好機手。”“可唐老師還是一名好教員哪。”“這個,我可比不了。”我具體講授內燃機的工作原理,大家是豎起耳朵聽,像是入神了。恰時,有個女青年突然對我說出一句英語來:“We love you.”我看她一眼,開起玩笑道:“這位小姐姐,你剛才說的我沒大聽清楚,你是說I love you嗎?”女青年笑了,跟我講:“你再給我說一遍。”“I love you.”“Ok.”她笑彎了腰,旁人也起哄大笑。我的一位初中同學站出來指著講英語的女青年說:“妹子,你給一伢子比麼子英語啰。讀初中時,老師教他英語,他就教我們全班同學英語,他英語不差吧?”有人感歎:“喲,唐老師這麼厲害呀,那往後上課也教教我們說些日常英語唄。”“沒問題。”有人擔心說:“可不要讓支書知道這事喲。”我告訴大家:“沒事的,我去跟支書講好這事。其實啊,支書可是鼓勵大家學習文化知識的哪。”

由於支書的重視,我們大隊的政治學習是出了名的,引起了人民公社的看重。公社秘書前來,要親自聽我上課。課前,秘書問我:“你能像學校老師那樣給學生上課嗎?”“能。”秘書說:“那你真的當過老師?”我告訴秘書:“我讀高中,曾在附近大隊農民夜校上過近兩個月的課呢。”“好的,就按那樣上課,還要在黑板上進行板書啰。”

這對我不難,上得還是有板有眼的。這一堂課下來,公社秘書帶頭為我鼓掌。他還對大隊支書說:“你們大隊的政治學習,可以樹為全公社的好典型,往後我會組織人員來學習的。”

得到公社秘書的肯定,我自然高興。當公社秘書拽我走到一個僻靜處,悄悄給我指出不足時,我才覺得自己真有改正的必要。公社秘書講:“你的課上得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你有三四處念成了別字,往後要注意啰。”我也知道錯了,但情有可原呢。我向公社秘書作解釋:“是支書沒有將這本雜誌先給我看。我要是看了,有不認識的字,就會查字典,將音讀准,把意思搞明白。”“哦,原來這樣,怨不得你啊。”公社秘書對我說,“我等下當著你的面,跟你們的支書講好,每次要你講課,他至少要提前一天把講課內容的文章讓你熟悉。”“謝謝秘書!”

後來,支書還要我寫些工作情況彙報材料讓他交到公社去。支書這般說我:“既然你會講,那麼肯定也能寫。你能幫我寫工作彙報交到公社去,也就省去了我口頭彙報嘛。沒難處吧?”“沒有。”我爽快地應承下來。

我一直堅持筆耕不輟,其實那時是打下了一定基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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