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越南停看聽（上）

有道是：「在河內品人，芽莊看海，會安聽雨，大勒賞霧。」不過此行自中越峴港進入，北越河內出，定點宿於會安古鎮、順化皇城、海防港口，南越西貢的種種風情只能道聽之，透過書籍報導想像。

總結浮光掠影之所見，峴港高舉碼頭商人思維，五湖四海皆兄弟，作風海派而爽直；河內以京派正統者的黃金圈，渲染法國殖民主義的浪漫，和在獨立路上匍匐前進，亢奮而深刻的務實；海防掌握時空交錯的優勢，燈紅酒綠的暴發戶、炒熱的房地產市場、投資熱錢滾滾而來，如蓄勢待發的火箭，時時刻刻都在超前超速超強；順化雖是皇城，卻已是明日黃花，含著末代王朝的眼淚，濕透了憂鬱；還是會安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江上水燈舟搖影，花前茶飲人語歡。

總之，南越負責生產稻米糧食和做生意賺大錢，一年2-3熟，米粒小而圓，不僅國內供需充裕，還大量出口；盛產水果，如山竹、紅毛丹、芒果、榴槤，北越所需皆由南越運送而來(但土地若未處理，不敢吃所種蔬果，因為美國埋或灑化學劑，造成畸形兒)；服務業和製造業鼎盛，富人多移民美國，風氣開放，社會繁華進步。

中越三分之二是山，林木綿延不絕，盛產紅木、沉香、咖啡、腰果、胡椒；深山蘊藏豐富礦產，因為稀土，引來外國元首紛紛來越南談合作。台灣商人每標一座石灰岩山，就蓋一個水泥廠，待開發殆盡，再遷廠，如亞泥，另如頁岩石提煉油，多依傍港口現採現處理現運送。同時，極力發展觀光，譬如垷港沒有辦公大樓、沒有工廠，沿著海岸沙灘興起的豪華飯店、巴拿山上太陽集團霸氣輝煌的度假遊樂區、星羅棋布的餐廳酒吧按摩服務，直覺峴港當局施政者到市井小民，人人都是服務業、齊心合力打造賓至如歸，新鮮趣味的觀光氛圍，滿足爭奇獵豔的慾望。

北越是政治中心，掌控權力，坐擁紅河米鄉、人文薈萃的古都、瑰麗奇景下龍灣、少數民族文化的沙壩和革命傳奇。在鎖國政策解除後，市場飽和度較低，挖土機、吊車終年轟隆轟隆作響，積極建設現代化的新格局。

越南國土像長長的聖誕襪，無數河流、沼澤交織出錦繡花紋，高地、海岸撞擊出綺麗的質感，地勢由北向南緩緩平坦，感覺上如套上襪子一路滑順。從空中俯瞰，又如拉開的S形，南北距離長達1650公里，東西最狹窄處只有50公里寬，橫跨北緯8.30–23.12，氣候物產與自然風景涇渭分明。南越只有雨季(5-10月)、乾季之分；北越四季清清楚楚，冷起來如台灣的寒流，夏天之熱直叫狗兒猛吐舌哈氣。

越南不僅擁有長達3260公里的海岸線，坐享大海繽紛的資源與美景，北有紅河三角洲，南有湄公河三角洲平原，在溫暖氣候、豐沛水源助長下，四季蔬果鮮美，五穀豐登。

綿長的越南，南北大不同之處非但在氣候溫差，更在政治、經濟、文化與社會風氣。就其源頭而言，他們原本就是兩個國家，北部古為百越，南部為占婆，越族(也稱京族)占三分之二，其他是53個少數民族。

從地理位置解讀，北越鄰近中國，文化受影響，李朝阮朝皇城所在，人文薈萃；南越胡志明市的歷史最早可追溯至高棉王國，名為「普利安哥」，意謂叢林，西元二世紀受印度文化影響，隨後作為中國秦漢帝國籓屬。這塊充滿沼澤、河流、平原與原始森林的大片土地，仍如洪荒之初始，如阿凡達的世界。由於與寮國、柬埔寨、泰國相連，東南亞國家、印度風俗潛移默化，亦滲透於日常之間。

胡志明市章揚碼頭是湄公河三角洲的轉運中心，沒有料到這大國改朝易姓，這方外藩屬國有天會成為中國人遠離戰亂，根植海外的據點。宋元之後移民而至，明末遺民由海南島、閩粵一批批如潮水逃入此避難，接著是清朝，在異地形成華人商圈，以房地產、當鋪、餐廳發家致富為巨賈。餐廳小館、雜貨店、中藥鋪、算命攤、鴉片煙館、舞廳、賭場……逐漸把這渲染成異鄉遊子的故鄉。

十七世紀後，京族迫於內亂而遷於此，阮朝建設僅止於軍事堡壘。真正走向有城市規模的開始是1862法國人興建西貢港，劃分行政、商業、住宅、工業四區域，百廢俱興，才有了今天都市規劃的局面，奠定西貢成為第一大城的基礎。儘管1975年越南統一後，西貢被改名為胡志明市，但屬於那個時代的風情，那時代的傳奇故事與人物，一直屬於「西貢」之名與那個蓬勃興發的空間記憶。

隨著南北越分裂，美國大兵入駐南越20多年，快速接受外來文化影響的習性，讓南越的空氣裡充滿美式年輕活潑而明快的自由意志。北越受到中國和社會主義國家影響，加上飽受戰爭轟炸之苦，以及法國殖民100年，這關鍵性的改造，決定了南北越無論外表上可見的建築、消費場所、生活習慣、穿著風格、金錢觀與價值觀都大不相同。

譬如南越胡志明市人愛喝滴漏咖啡，路邊隨處都是小咖啡攤；觀念開放，作風海派，接受失敗勇於挑戰，嫁娶不在乎門當戶對，也不固守傳統。行事隨性自在，四海之內皆朋友，路上相逢迎入家裡，殺雞作食熱情款待；享受生活，自由隨和，不在乎穿著，卻少不了美食，何況外國餐廳林立，因此一天賺1000萬越盾，大手一揮全部花光光。

北越畢竟是首都，民風保守個性內斂謹慎，穿衣考究接潮流，但基於阮氏王朝作風純樸，何況歷經戰亂，因此養成省吃儉用的習慣，無論收入高低，必然留下一半錢以備不時之需。唯獨愛面子，有錢買地，豪宅氣派巍峨如城堡，花園造型華美。

餐廳以當地食材、特色為主，閒來喝茶；生活崇尚實用主義，女性觀念保守傳統，只關心是否有錢，不在乎對方開車或摩托車，也不在乎是否婚前有房。

由於與中國連比，日常用品豐富多樣，但500美金的摩托車，只能使用1-2年，不是騎到一半，整個車輪掉出來，就是無法發動，因此深信「一分錢 一分貨，把錢花在刀口上才是真正的省錢方法。」只要產品佳，無論多貴都能接受，喜歡日本車，其次是韓國貨，樂天超市生意火紅便是見證。對於食品仿造快速的中國，利用越南公司貨櫃進口，造假的咖啡、珍珠、米、雞蛋、腰果、煙……無論價錢再便宜，一概敬謝不敏。

因此奉勸有意到越南投資者，別只顧著「薄利多銷」，更需以品質取得口碑，才能建立信譽，坐收長久發展之利。

作者：陳嘉英

國立臺灣師範大學閱讀教學課程講師、景美女中語文資優班教師及召集人、曾獲台北市特殊優良教師與台灣省師鐸獎。

著作：《課堂外的風景》(與陳智弘合著)、《凝視古典美學：高中古文鑑賞篇》、《寫作力》、《打造閱讀的鷹架：教你如何閱讀》、《閱讀力：三招教你破解閱讀密碼，強化競爭力》、《從世界名著經典出發，提升你的人文閱讀素養》、《第一本教你寫好學測國寫的作文書──議題導向的閱讀與寫作》、《誰說文言文很沒趣：用文史放大鏡看高中必讀的15篇經典》等。

本文章來自《桃園電子報》。原文：副刊／越南停看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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