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論壇】當戰爭不再需要「宣戰」（上）

蕭乃彰／蕭中正醫療體系營運長

在2025年6月22號，美國總統川普在未經國會授權的情況下，直接下令針對伊朗的三處核設施發動代號為「午夜鐵鎚行動」（Operation Midnight Hammer）的空襲行動。這次行動動用了B-2隱形轟炸機及從潛艦發射的戰斧巡弋飛彈，精準摧毀了伊朗境內Fordow、Isfahan、與Natanz等深層地下核能及軍事設施。與過去數十年美國所進行的許多軍事行動相同，這場攻擊再次發生在沒有美國國會的正式宣戰，或是由國會通過的任何軍事授權法案。川普對外聲稱這不是戰爭，而是為了防止伊朗製造核武造成全球災難，以及要將伊朗帶到談判桌上而進行的軍事任務。然而這樣的語言與操作事實上，正反映出全球已經進入一個無需宣戰即可交戰的時代，這個趨勢並非從川普開始，而是在冷戰後長期累積演化的結果。

在歷史上，戰爭的發生會伴隨著一份正式的宣戰書，這是國家之間公開敵對狀態的標記。無論是19世紀的克里米亞戰爭，或是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時各國的宣戰，戰爭的開端都是一場具儀式性，也同時具法理性且程序完備的行動。但這種模式到了20世紀末卻開始崩解，例如1991年美國率領聯軍對抗伊拉克的海灣戰爭，美國雖仍由國會通過了特定針對伊拉克的軍事授權決議（Public Law 102-1），但整體軍事行動的節奏與戰略方向已全由白宮主導。尤其是在2001年的911事件之後，美國國會通過了廣泛性的總統授權，對全球任何與恐怖攻擊有關的目標，可以採取任何必要軍事行動。AUMF（Authorization for Use of Military Force）讓美國總統實質上獲得了開啟全球戰場的潘朵拉鑰匙，從此無論是在巴基斯坦境內利用無人機的斬首暗殺行動，或是對敘利亞和利比亞的空襲，美國對敵國正式宣戰這件事已經成為了歷史記憶，戰爭決策的程序正快速傾向於行政權極大化，甚至是個人化。

川普這次對伊朗的空襲正是這套機制演進的最新成果，他不僅未尋求國會授權，也從未想到要通知聯合國安理會，所有的決策都是來自白宮與國防部的密室會議，並在24小時內由美國軍事作戰單位執行完成。這次的行動雖然成功摧毀了伊朗核子軍事研發能力，但從國際法與美國憲法的角度來看，卻是再一次總統行政權力越界的實例，在美國對外發動戰爭的決策過程中，國會與民意已經日益被邊緣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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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來源：Unsplash示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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