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別淨零造浪運動的「造浪者」 專訪永續女子天團團長陳惠萍

2月22日，永續女子天團開張的消息在社群平台Instagram上發出。「女子天團」招募的不是演藝人員，而是找回那群受過台灣綠能公益發展協會訓練的女性能源健檢師。

身為永續女子天團團長的陳惠萍，充滿自信、面帶甜笑的告訴記者，「我不會這麼輕易地放過她們（女性能源健檢師）的。」擁有多重身份的陳惠萍，不僅是台灣綠能公益發展協會創會理事長，還是綠能業者陽光伏特家創辦人、國發會公正轉型委員會委員、總統府國家氣候變遷對策委員會委員。從創業到政府部門，這些頭銜堆砌的不只是經驗，還有她的細膩觀察。

能源健檢師不少見，但為何用女性能源健檢師作為切角？故事要從2021年聯合國氣候大會COP26說起。會場上，900公分高的小女孩「Little Amal」成為陳惠萍眼裡最可見的「氣候難民」，她是敘利亞難民的小女孩化身。

「能源裡的性別議題一直都在，但台灣從沒主動碰觸」

在COP26的性別日（Gender Day），陳惠萍得知，聯合國開發計劃署（UNDP）統計，因氣候災害流離失所者，女性占八成；諾貝爾獎得主馬拉拉（Malala Yousafzai）創辦的馬拉拉基金會的報告指出，低收入國家有400萬名女孩，因氣候事件無法完成學業。

在大疫之年，多次代表綠能公益發展協會參與國際場合的陳惠萍，希望將為弱勢建置太陽光電的綠色倡議帶到國際上分享，卻意外感受到，身處男多女少的綠能產業，女性社會企業家的孤獨召喚。

即使國際能源總署《2021年淨零轉型路徑報告》指出，全球再生能源與節能減碳產業將創造3000萬個工作機會。但陳惠萍透過領英（Linkedin）的《2023年綠色性別落差報告》分析，「我們看到綠色工作的性別落差還是存在。」擁有綠色技能的人力大部分仍為男性，女性僅占三分之一。每十位女性只有一位自認為有綠色技能，「其他女生則覺得自己沒有辦法、她沒有能力，這是我們看到的問題。」

能源轉型可能帶來性別平等機會，根據國際再生能源總署《2022年女性視角看太陽光電報告》，傳統能源產業女性勞動參與僅有兩成。在多樣的綠能產業中，太陽光電是裡面的優等生，女性勞動力占比四成。

即便如此，許多女性所在的太陽光電產業卻有58%女性從事基層行政工作，中級主管約有三成，高階主管只剩下17%。陳惠萍幽默道，「所以我是那17%。」在淨零公正轉型國際論壇上，她也認真細數，氣候變遷對策小組中，女性只占兩成。

「我發現，女性進入光電產業面臨的挑戰，不只是太陽光電產業的問題，而是所有產業都在討論的性別天花板。」陳惠萍告訴記者，「能源裡的性別議題一直都在，但台灣從沒主動碰觸。國際上認為台灣是第一個同性婚姻合法化的國家，有沒有關於綠能的性別題目？」陳惠萍想自告奮勇回應這題。

台灣首批女性能源健檢師 媽媽們成為綠能推手

回到台灣的性別不平等議題，陳惠萍說，「從來不是政府、社會拿把令箭，逼妳放棄屬於妳的權利，那種不平等是更幽微的。」陳惠萍舉例，在台灣，房屋產權以男性為主，所以女主人不太可能決定要不要架設綠電。

陳惠萍卻認為，女性才是家中的能源關鍵節點，但過去卻苦無資源與機會進修。因此2024年，綠能公益發展協會與國發會合作，辦理第一批女性能源健檢師工作坊，課程分為初階種子班和進階班，初階班40位學員，進階班12位，優先錄取新住民、原住民、身心障礙女性、二度就業、有家庭照護需求的媽媽們。

女性在步入婚姻後，面臨為生養小孩暫停事業，此後選擇的工作多半是兼職或彈性工時，仍須妥協子女照護。「社會的遊戲規則讓她自動棄權」，陳惠萍說，「但我們有沒有兩全的方法？把孩子照顧好，是媽媽們能勝任，又對環境好的工作？」

綠能公益發展協會以此為出發，提供女性更全面的照護系統，教媽媽學做能源健檢，孩子也在一旁學做太陽能車。

去年11月，綠能公益發展協會帶領12位學員們實際前往台灣肯納自閉症基金會和平坊，結合專業講師學習建築能效評估、以及太陽能電廠規劃繪圖等綠色技能，並在場域中進行能源健檢實作。

在調查過程中，他們發現工坊內的空調竟然全無節能標章，還有兩台服役超過十年以上。此外，只有六成的插座電器符合節能標章規範。課程結束後，有從高雄自費來參加的學員，主動替陽光伏特家媒合高雄的社福機構發展綠電。陳惠萍笑說，「她們（這些學員）就是公民電廠的代言人。」

這群首批女性能源健檢師從「小白」開始，正在一步步邁向綠能產業。

「OO系也可以」 盼在國際舞台說出屬於台灣的性別淨零故事

台灣綠能公益發展協會的「性別淨零造浪運動」（Gender-Wave NetZero）自去年4月地球日啟動，初始談的並不是淨零議題多麽迫在眉梢，而是身份重建。

性別淨零造浪運動想告訴社會大眾，「OO系也可以」，而最好的例子就是陳惠萍自己——她證明了，未必要電機、電子、機械背景才能踏上淨零這條路。

陳惠萍眼光長遠，「我們培力這麼多媽媽、女性，事實上每一個女性都曾經是少女，所以我們就覺得我們要從小扎根，不能等他長大了才做事。去年年末做了氣候少女的培力營，培力20位少女了解氣候變遷、公正轉型等等讓大家一起討論、認識SDGs、17個永續發展目標。」

今年，綠能公益發展協會與教育部青年發展署合作，其中「青年百億海外圓夢基金計畫」有兩項希望能讓少女前進9月紐約氣候週，以及11月的第20屆聯合國青年氣候大會（Conference of Youth，COY），前進氣候大會主辦國巴西，向國際說出屬於台灣的性別淨零故事。

性別淨零造浪運動的「造浪者」

說起造浪者，多少會想到台劇《人選之人——造浪者》，以及那句「我們不要就這樣算了，好不好？」和後續台灣#Metoo運動的影響。但陳惠萍卻賦予「造浪者」全新的意涵。

陳惠萍坦承，所謂的造浪者（wavemaker）是因爲「我的改革並不是激進的。更像是一種邀請」，「我們先找到合適的人，告訴她這樣做很不錯哦，問她要不要一起參加？」再找到行動方案，所以會看到人帶著人，讓此地的水波泛起一圈圈的漣漪，傳到我們所期待的理想世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