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半地下國】真實版「寄生上流」 洪災三年後 他們為何還住在這裡?
「我媽媽很討厭半地下屋。我妹妹卻在半地下屋住了兩年,那裡有兩間房間,空間很大。同樣的價格如果住樓上,只能租到一間小房間。」來自首爾的漢娜(化名)說。
2020年韓國電影《寄生上流》(Parasite)拿下奧斯卡四項大獎 ,主角金基澤居住的狹小半地下屋成為國際話題。兄妹二人縮在屋內一角尋找Wifi訊號的畫面,為日後一家人不計代價「往高處爬」的劇情埋下伏筆。
2022年首爾的一場大雨,半地下屋三位居民受困溺斃的新聞,將電影情節拉回現實。

「往高處住的人較成功」
《寄生上流》劇情後段,一場滂沱暴雨讓金基澤家失去棲身之所,漫過巷弄、淹過半身的洪水,漂浮在污水中的家具、不斷從馬桶中翻湧出的髒水不只是災難場景,也是現實的倒影,道出了貧富之間難以跨越的階級鴻溝。
韓國影劇常用半地下屋來描繪貧窮階級,但對不少韓國人來說,半地下屋其實是熟悉的生活選項。漢娜說,「我媽媽討厭半地下屋,他小時候住過那種地方,這讓他想起以前常拖地、打掃,黴菌卻還是一直長,永遠清不乾淨的日子。」
「在韓國,住在高樓頂層的人代表越成功,大家都想往上爬。」他形容,住在半地下屋意味著還沒「爬上來」,像「被壓在底下的感覺,好像你是一個不重要的人。」


半地下屋不是專為貧民打造的,而是源於1970年代的防空避難所,它就位在一般住家的樓下,不經意走過的巷弄間、圍牆後,可能就有一戶半地下屋 。
隨著首爾人口越來越多,1980年代時,韓國政府為了緩解住房短缺問題,放寬了使用限制,於是,半地下從避難所,逐漸成了都市居民的安身之地。
窗外就是路人的腳
「我在暑假返鄉兩個月,開學回來發現整個房間的東西全都發霉了,廚具、食物全都得丟掉。」在首爾念研究所的留學生詩雅(化名),曾在半地下屋住過半年。他秀出手機裡的房間照片,雪白的牆壁,有扇對外窗,看起來窗明几淨。他原本下定決心不租半地下屋,但仲介掛保證「窗戶是貼在地上的,這不算半地下」。
這裡房租大約一個月46萬韓元(約新台幣9900元),但通風不好,空氣總是混合著潮濕、霉味和煮飯後的油煙味,「洗了衣服後只能晾廁所,常常晾了三四天還乾不了。」
詩雅說,以前就聽過住半地下沒有陽光會讓人憂鬱,親身體驗後,「果然是真的。」

跟詩雅不同,時宇(化名)是刻意選擇住在半地下屋的,而且一住就是五年。
如今任職於跨國組織的時宇說,當時他25歲,薪水不高,半地下屋能省房租外,距離公司近而且寬敞,加上房子位在山坡,「冬暖夏涼,不太需要擔心暴雨或淹水。」
然而,潮濕與發霉問題始終難解,「我們每兩年就必須重新貼一次壁紙,」時宇說,住在那裡的時候,他喉嚨經常發炎,幾乎每一季都會感冒。搬離半地下屋後,健康狀況明顯好轉。

新林洞淹死悲劇 引爆市民怒吼
2022年8月8日,首爾降下致命暴雨,降雨量創115年新高。洪水兇猛湧進地勢低窪的新林洞。洪氏一家所住的半地下屋因房門被水壓緊緊封死房門,鄰居難以越過防盜窗營救。雖然撥打119,但因求救電話暴增,始終沒有接通,受困三人最終溺斃,只有住院的奶奶倖免。
豪雨寫下悲痛的一夜,輿論發出怒吼,市政府提出「緊急拆除計畫」並補助搬遷,然而,三年過去,首爾仍隨處可見半地下屋住戶。

100年才能解決的困境?
擅長資料新聞的韓國科技媒體中心(SMCK)媒體總監尹信榮(윤신영)說,新林洞事件發生的時候,韓國還沒有完整的地下屋統計數據,他只能使用建築資料跟其他資料庫來推算,當時首爾有近20萬間半地下屋[1] 。
「地下國」——他這樣形容。每天、每月持續的數據追蹤後, 尹信榮發現半地下屋的數量正以平均每月約100至200間的速度緩慢下降,「以這個速度,可能要花上一百年。」
悲劇之後,政府做得不夠多,但至少做了一點:開始對地下屋居住狀況進行全面、徹底的普查。
過往的數據常有問題。時宇解釋,住戶時常搬遷,變動很快,掌握實際人數並不容易。「有些房東為了逃稅,不讓租客入籍」,更是半地下屋始終存在黑數的原因。
終於,南韓統計廳首度公布官方統計。截至2024年底,全國約有26萬間半地下屋,居住了約40萬戶家庭 。其中,超過97%(約25.4萬戶)位於首都圈,比起四年前增加了7.1萬戶。
非營利組織公民參與聯盟(참여연대)指出,2022年洪災事件以來,成功搬離的家庭僅占首爾市半地下總戶數的3% 。 「實在太慢了」,尹信榮說,「政府幾乎毫無作為。我們需要新的視角與手段,才能看見並處理那些被忽視的問題。」

註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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