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絕畫風拂過駝鈴巷／俞竹筠

俞竹筠

“揚州八怪紀念館”位於駝鈴巷18號，巷東頭是枝葉茂盛的唐代古槐。大廳中央，“八怪”塑像栩栩如生，牆壁周圍畫作，惟妙惟肖。其中，鄭板橋的三絕畫，尤其引人注目。

鄭板橋（1693–1766）名燮，揚州府興化人，康熙秀才，雍正舉人，乾隆進士。鄭燮一生作畫無數，特別擅長畫“蘭、竹、松、菊、石頭”等。尤以畫“蘭、竹、石頭”成就最高，人稱“三絕” 。《竹石圖》題曰：“四時不謝之蘭，百年長青之竹，萬古不敗之石。”

鄭燮詩文言志，作畫喻其做人骨氣，令人敬佩。《詠竹石》詩道：“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以矗立於高山峻嶺破岩中的松竹自喻，任其千磨萬擊， 朔風勁吹，我自巋然不動。觀其一生，確實如此。

鄭燮曾任範縣、濰坊知縣十多年，重視農桑，救濟災民，案無留牘，室無餘財。其廉潔奉公，勤政為民，深得民心。他曾題詩曰：“衙齋臥聽蕭蕭竹，疑是民間疾苦聲。些小吾曹州縣吏，一枝一葉總關情。”《墨竹圖》詠：“誰與荒齋作寂寥，一枝柱石坐雲霄。挺然直是陶元亮，五鬥何能折我腰？”

鄭燮與陶潛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陶潛“歸去來兮胡不歸”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而鄭燮棄職回鄉，作畫、賣畫，比喻自己做人要有骨氣。乾隆時代“高薪養廉”，一般七品知縣年薪45兩俸祿+ 600兩歲支。這麼多銀子，鄭燮買座像模像樣的宅子與田產，頤養天年，應該不成問題。可他除了興化老屋外，無田無房。錢往哪里去了？救濟貧民與做善事罷了。他在揚州居無定所，曾住過天寧寺、法海寺抄寫經文，曾租賃過小苧蘿村、駝鈴巷等民居作畫。鄭燮不依靠別人幫助，靠賣畫自食其力。他制定《板橋潤格》：“大幅6兩，中幅4兩，小幅2兩，條幅對聯1兩，扇子方鬥5錢。凡送禮物食物，總不如白銀為妙。公之所送，未必弟之所好也。”潤格雖定，但志同道合之人，常常奉送。對勢利小人，則毫不客氣。其中，有三種人，雖重金購買，亦不畫不賣： （一）賣官鬻爵、貪腐賄賂者；（二）誨淫誨盜、行為不端者；（三）倒買倒賣、唯利是圖者。他說過：畫看人，人看畫。無論作畫，賣畫，藏畫，都要看人品。然而，坊間留傳鄭板橋作畫賣畫也有上當受騙的故事。拙筆“嗜犬肉，騙作畫乎？”，就曾收集。此事件，令他後悔不已，發誓再也不吃狗肉。

鄭板橋所作“蘭、竹、石”三絕畫，散落民間不少。筆者祖上曾收藏過幾幅。其中任何一幅，如在香港拍賣行拍賣，不少於人民幣8位數以上。可惜，在那特殊的年代，被紅衛兵小將抄家時，當成“四舊”，與列祖列宗容像一道，焚之一炬。

畫《柱石圖》時，他還說：“何以謂之文章？謂其炳炳曜曜皆成文也，謂其規矩尺度皆成章也。不文不章，雖句句是題，直是一段說話，何以取勝？畫石亦然，.有豎塊，有方塊，有斜側塊，何以入人之目？畢竟有皺法已見層次，有空白已見平整，空白之外又皺，然後大包小，小包大，構成全局，尤在用筆用墨用水之妙，所謂一塊元氣結而成石矣！”做人亦然。

煙花三月下揚州，畫風吹拂駝鈴巷。諸君有興趣，不妨到駝鈴巷一遊，欣賞欣賞“三絕”畫與千年唐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