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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3-20 | 台灣好報

母愛折耳根/徐成文

徐成文

春天來了,一種叫做折耳根的野菜在荒野的草叢中隱匿。你要尋找,得費一番功夫。懶惰的我,打算去農貿市場買回一把充當佳餚。年逾八旬的母親打來電話,說是托人帶來一盒折耳根,叫我在公車站做好迎接的準備。

拿到透明的塑膠保鮮盒,我仔細端詳:粗大的折耳根裝得滿滿的,實實的。盒蓋還沒打開,一股清香味就飄滿了整個屋子,我們一家人高興得手舞足蹈。歡愉轉瞬即逝,我的心卻有些沉重:多少年了,母親還沒有忘記兒子小時候的嗜好。這些長勢良好的折耳根,不知讓母親踏遍了多少山,趟過了多少水。我陡然覺得手裏掂著的那盒折耳根,佈滿了母親的千辛萬苦。

老家在荒僻的農村,荒蕪的土地很適合折耳根的生長。家鄉的折耳根,《本草綱目》裏叫“魚腥草”,葉片心形,托葉下部與葉柄合生成鞘狀,入藥有清熱、解毒、利尿之效,嫩根莖可食,我們當地人常把其作為蔬菜或調味品。折耳根脆嫩爽口,細細咀嚼,越嚼越香,它那特有的芳香,成為它最大的特色。賢慧的母親,早已將折耳根淘洗得乾乾淨淨。妻子將其砌成寸長的小段,加入紅椒粉、香菜、薑末和花椒油,涼拌折耳根就端上餐桌。夾一束入口,微微的麻辣,非常爽口。

折耳根圓圓的紫紅葉片,細嫩而白胖的莖,匍匐著星星點點地躲在雜草叢裏,采挖不易,要有足夠的耐心和時間才行。我簡直不敢相信母親是如何拖著大病未愈的身軀,早出晚歸,在屋後的荒蕪山坡裏,像一頭不知疲倦的老牛,蹣跚地走上走下,東張西望,在雜草叢中尋覓她想要的目標。

我的母親卻已經的的確確老了,銀絲佈滿頭,皺紋刻一臉。細細一想,母親為我們操勞了一生,父親又在十多年前去世,兒女們都不在她身邊,她孤單一人,能不老嗎?但母親又是一個要強的女人,做什麼事情說到做到,還要一定做好,做得體面。年輕時,她手腳非常利索,幹農活料理家務是一把好手,在同齡人中是佼佼者。那些黯淡的日子,饑餓總是時常侵犯我們的神經,為填飽我們的胃口,母親總是隔三差五就為我們挖來折耳根解饞。院壩吃飯時,我們因為飯碗裏有香飄飄的折耳根而陡生一種自豪感。歲月無情,那個辦事雷厲風行的母親,現在老了,手腳也不靈活了,她那條差點摔斷的胳膊近年來一直犯痛,幹家務活常說帶不上勁;眼睛也因早年長期在煤油燈下給我們四個孩子做衣服、做布鞋而造成視力下降,現在看東西都模糊了;她那一雙小腳,近幾年走路更是不穩了。然而就是這雙小腳,卻在我們成長的月歲裏,承載起了全家生活的重任,它時而奔波在田間地頭,時而旋轉在鍋臺周圍,時而行走在生長折耳根的荒山野林、高山坡地,卻總是溫暖著我們冰冷的胸膛。

如今,母親那疼痛的手臂仍在拿鐝頭,不再靈活的手指依然在刨土挖折耳根,視力模糊的眼睛也憑著成熟的經驗在判斷,那雙瘦得乾癟的小腳還不停地走在挖折耳根的荒野上。我知道,母親在挖根對綠葉的無限寄託和牽掛,在挖人間的真善美,在用微小的動作詮釋母愛的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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