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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4-11 | 台灣好報

吃春花/周桂芳

周桂芳

你吃過春菜,吃過春花嗎?

春天,趁春歸,吃一口春花,把姹紫嫣紅的春天留在心田。

春天,吃上一口春天的花草,仿佛吃進了整個春天的花朵、鳥鳴、山水、雲霧、田野、山林,在睡夢裏,春天像天女散花,帶你翩翩起舞。

在鄉村,春天吃春花,是春天少不了清歡。春天,吃幾種最新鮮的花草,就跟過年穿新衣服、新鞋子一樣滿心歡喜。

鄉村處處是景、步步是花。

兒時,吃的春花,最多的是映山紅。兒時,我春天放牧山坡上,自己四處自由行走,到處撒歡,滿山滿壟賞春花,摘春花,吃春花。叢林間,山頭邊,映山紅開始在自顧自地玩躲貓貓,慢慢的,就自己忍不住在叢木間笑出聲來。到處一簇簇、一叢叢,一片片,你追我趕,競相怒放,漫山遍野,風風火火。與我的胸前的紅領巾互相比美,迎風飄揚。

剛摘一捧映山紅,鮮豔可愛,我是捨不得吃的。看它,聞它,親它,慢慢地我的嘴裏就生津了,冒酸水了,饞得我口水直流,饞蟲翻滾時,我就一片片、一朵朵地含在了嘴裏,酸酸甜甜的愛在了心裏。吃一回映山紅,甜蜜就在我心裏蕩漾開來,歡樂就在心底怒放,嘴裏像抹了蜜,心裏像開了花,滿心歡喜。

朗朗的笑聲伴著滿口的映山紅,一段天真無邪的快樂幸福時光。與我親密聯繫在血液裏的映山紅,它染紅了我清純的少年情結。

春天是食花的季節,春吃花,夏吃葉,秋吃果,冬吃根是家鄉多年流傳風俗。在家鄉物質貧乏的耕讀苦樂年華裏,母親變著花樣把紫藤花蒸著吃,炒著吃,炒雞蛋,攤面餅,洋槐花蒸著吃炒著吃,每天變著花樣吃春花……它們都成了春天盛開在八仙桌上的至真美味。

春天,紫藤花開得最美。紫騰花像一串串紫風鈴掛在樹梢,像一片片紫雲飄在山野。母親扛著鋤頭,提著籃子出門勞作,傍晚從山間田畈回來,順帶著就摘回了一籃子紫藤花,那是我們晚上的一盤春花菜。母親先把紫藤花焯了水後,加油清炒,不一會兒就端出一盤清亮的春天上桌。有時,母親用紫藤花攤派雞蛋餅給我們吃,鮮中帶甜,甜中帶清,這是春天一道亮麗的開葷菜。碰到好太陽,勤快的母親,就把摘下來紫藤花曬乾以後慢慢吃,那味道,吃起來就像幹麻蝦一樣美。

槐花開了,槐樹上像是掛著一串串雪白的小鈴鐺,閃著銀光,清風徐來,香氣飄拂。洋槐花蜜色澤淡黃澄亮,甜潤爽口,又能潤喉止咳,深受鄉村人的喜愛。母親會用槐花煮大米粥吃,將鮮槐花洗淨,大米淘洗乾淨後放入鍋內,加水大火煮沸;再用小火煮35分鐘,粥濃稠清亮,槐花香氣四溢,喝一口,口口吃的都是春天。家鄉的婦女們會變著花樣吃槐花,蒸槐花、槐花炒雞蛋。我最愛吃槐花煎餅,將槐花洗淨後焯水;控幹水後,加入鹽、雞蛋、麵粉進行攪拌,拌成糊狀;鍋燒油燒熱,將拌好的槐花糊放進鍋中,鋪成餅狀;小火煎至兩面金黃時,即可出鍋食用,熱氣騰騰,像蒸蒸日上的春天。

這些鄉村普通常見的花兒,在婦女的巧手下,變得豐富多彩,秀色可餐,可做主食,可做湯食,可做菜肴,可做點心。在舊時饑荒年,曾經都是鄉下人的救命花。

春來試春盤,是自古的美事雅趣。歷史上還有許多名人喜愛食花兒。屈原、陶淵明等愛吃菊花,“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是屈原的偏愛和執著;“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是陶淵明的淡雅性情;清代的大吃貨袁枚更是對花情有獨鐘,他春食玉蘭,夏食荷花,秋食菊花,冬食臘梅,真是一等一的“花癡”。被譽為“梅妻鶴子”的林逋後裔林洪,更是將梅花的落英在鍋中煎熟,取春雪一鍋,與白粥共煮,粥香與花香共舞,讓人自醉不已。這林洪也是大吃貨,春花吃的最早,吃得最深,都吃到春天的骨子裏去了。“裏社春盤巧欲爭,裁紅暈碧助春情。”這不,元好問試吃了春盤,不覺花花爭奇,草草入味,內心滿是春情,不知他最鍾情的是吃哪朵春花?

我喜歡家鄉的春花美,也特別喜歡吃家鄉的春花。可以爬到樹上,盡情品嘗春天的鮮美,可以圍桌而坐,品嘗花兒做的春花美食,也可擁花入懷,一口花,一口春。

人養花,花養人。世間大多的花都可以食用,據查可食用的花多達160多種。玉蘭花、梔子花、玫瑰花、茉莉花、牡丹花、石榴花、荷花、南瓜花、桂花等等多種鮮花都可以食用,讓人品嘗人間清歡。

自然萬物,同生同長,人與花互相滋養。吃春花,春花打開了人的味蕾,滋養了生命,為春天增添了別翻風味,豐富提升了鮮花的生命意義。鄉村春花隨手可摘,就地取材隨便可吃,與人同長,與人同在,回饋鄉村,與人享用,體現了人們對春天的熱愛和自然生存智慧。

從小,我就放牧春花中,與野花野草一起長大,春天就想吃口春花,春花的味道,就是春天的味道,就是家鄉的味道,就是母親的味道,至真、至樸,至味。

吃上一口春花,就像吃一口春天,就像把春天消化在身體裏,浸潤到血液裏,讓蓬勃的生命力在骨血中生根、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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