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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4-18 | 台灣好報

鋤開夏天/周桂芳

周桂芳

大地日漸豐滿,綠肥紅瘦,濃郁的層層綠,密的撥不開了。

綠意滿滿的夏天,是荷鋤一鋤一鋤鋤開的。

立夏是開鋤的時節。俗話說,“立夏三天遍地鋤”,穀雨時節種瓜點豆,種下的玉米、高粱、花生,毛豆、黃豆、小麥等差不多快有寸把兩寸來高了。雨是潤物的油,更是催發的肥啊,滋養萬物蹭蹭地長,比莊稼穀物長得更快的是草,那簡直就是瘋長,瘋狂地和莊稼搶地盤,搶肥料營良。

天一放晴了,母親就扛著荷鋤去菜園裏鋤草了。母親說,“這草長得真快啊,下一場雨,全都長出來了,幾天就蓋了地,比菜長得還快,我前些時挑的幾擔糞水,肥全被這草給扯去了。”母親一邊鋤草,一邊低頭彎腰把一堆堆草上的土抖落下來,再把一把把野草使勁地丟到田埂上去曬蔫。母親一邊鋤草,有時喜歡一邊自言自語地說話,像是跟草不停的嘮叨,又像是跟滿園的蔬菜說話,這話兒又被樹上的鳥兒聽了去,“啾——啾”幾聲呼朋引伴來群聽,不時又三五成群地飛來了好幾只,就在樹上開會嘰嘰喳喳吵翻了天。

立夏,農村莊稼人更加忙起來了,大人們開始“鋤草定苗”,孩子們也要幫著“拔草留苗”。俗話說“立夏高低一齊忙”,就是全家上陣,男女老少一起齊忙。記得兒時,母親常說,“人閑閑一陣,地閑閑一季”“夏季懶一天,冬季餓十天”。從我記事起,母親就經常帶著我去菜園裏拔草鋤草,地裏鋤黃豆、小麥。父親常年在外出車,為了我能養成勤勞習慣,成為母親的好幫手,還特意為我準備了一把短柄輕巧的小荷鋤。

鋤頭是農村平常普通的一種農具,由堅硬的木頭與冰涼的鐵器組合而成。每個農村家裏的牆角落裏都會靠著幾把鋤頭。鋤頭是農人的杵手棍,是敲地石,它伴著農人躬耕隴畝,修整歲月,用最溫暖、最質樸的動作,書寫著幾千年的農耕史。

兒時,我不會鋤地,母親就手把手地教會我。母親說鋤地用的是平鋤,這鋤頭口是平斜鋤下去的,是薄薄地鋤,只鋤去地皮面上的草。剛開始時,我是直著腰鋤地的,母親見狀笑著說,要弓著腰,身子俯向前,這樣可以鋤一大片,你站的像根棍子樣筆直的,不情不願的樣子,不肯弓下腰來,就只能鋤眼面前這一細坨了。母親說的話,總是話糙理不糙。

後來我才知道,鋤玉米、高粱、毛豆、黃豆、小麥、蔬菜等都是用平鋤,把鋤頭角度調整到最佳狀態,鋤起來就會輕鬆很多。否則用力太大,鋤得太深,不但進度慢,人還累得夠嗆。弓著腰往前探身,儘量攬得範圍大一些,這樣一個來回就能鋤好一大片,腳踩踏的地方也會少很多。鋤地時只要小心、仔細體會手上感覺,就能把苗根兒邊上小草鋤掉,又不會傷及秧苗。

“穀鋤寸,如上糞”。莊稼蔬菜是農村人的養命口糧對穀苗鋤草侍候得殷勤而周到。農村俗話說:“穀子薅草賽施肥”“穀鋤三遍盡是米,豆鋤三遍粒粒圓”“穀鋤八遍不見糠,棉鋤八遍白如霜”。立夏,農村鋤草真是個技術活,還很有講究和門道。“穀鋤寸,豆鋤莢,高粱、棒子鋤喇叭”。用鋤尖兒一點一點輕輕地鋤,叫“點鋤”;穀鋤針跟穀鋤寸竟是一個意思;高粱和玉米長出兩片葉子和中間一個管芯,大約三四寸高才開鋤。農村處處皆學問,只有實踐才能出真知。

想起兒時就會背的《憫農》詩:“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兒時,只會聽嘴打哇哇,只有當你真正走進田間體驗過鋤禾的辛苦,當汗水流到眼睛裏,他們沒時間去洗,顧不上去擦,只好使勁兒眨巴幾下眼睛忍著,或任汗水一滴滴滴進禾下泥土裏,才能真正體味到這二十個字的勞動含量和精神分量。

立夏後,年七十歲的母親仍手不離鋤,身不離地去鋤菜園。母親說:人不能閑著,人一閑就能閑一身病來。“不管年景旱澇,地多鋤幾遍沒虧吃。”鋤一遍不行,草兩三天就又長出來了,至少要鋤三四遍。

農人用鋤頭,鋤開了夏天。鋤地需要多大的耐心、細心和恒心,母親用自己言傳身教和實際行動,影響我,引領我,教會我,做人做事,知行合一。

農人手中的鋤頭,經過了無數次無數年的磨礪,一遍遍不辭辛勞地鋤開夏天,鋤開大地豐收的詩篇。像我母親一樣的億萬農人,用辛勤的汗水耕耘出了無法計數的豐收糧食,養活了一代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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