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女人的故事／崔漢朝

崔漢朝

小河灣像月亮一樣，兩頭尖，中間彎，一條小河從她身邊流淌。河水清澈、甘冽，滋潤著兩岸生生不息的人們。小河靜靜地流淌，不知流過多少年，流過多少故事。

在小河灣，人們常常可以看到一個瘋女人，蓬頭垢面，東奔西跑，嘴裏咕嚕著別人聽不懂的語言。可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沒有了瘋女人的蹤影。難道從人間蒸發了嗎？沒有人能確切地說出她的去處。但有關瘋女人的故事，一直回蕩在小河灣人們的心裏。

瘋女人初嫁小河灣之前，其實一點也不瘋。她美麗漂亮、聰慧，是一個人見人愛，人見人誇的女人。瘋女人的真名叫蓮。有句古語：“蓮出污泥而不染，”在這裏形容蓮的清純是最恰當不過了。據說蓮小時侯與一個叫偉的男孩，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她兩家是鄰居，偉比蓮大一歲，蓮叫偉為哥哥，偉叫蓮為妹妹。“偉哥”“蓮妹”兩三歲就在一塊兒玩耍，形影不離。有時他倆會模仿大人的語言，蓮說：“偉哥—偉哥，你將來會娶我嗎？”偉哥嘻嘻哈哈：“會，會的，蓮妹，你肯嫁給我嗎？”蓮說：“會，嫁給你，當然哪”說完，兩小拉勾，發出銀鈴般悅耳的笑聲。

歲月悄然流逝，兒時的玩伴漸漸成熟了起來。蓮兒紮著兩個大辮子在身後搖曳，綽綽動人，俏麗的臉蛋霞般的緋紅。偉哥也英俊瀟灑，就像明星周潤發一樣帥氣。因為是鄰居，生活上總是相互關心，相互愛護。有時候，村裏放電影，偉哥也會帶上蓮妹一塊兒去，一塊兒嗑瓜子。他小心地呵護著蓮妹，就像呵護小樹苗。蓮妹也會關照偉哥，給偉哥織毛衣。村上的人都說，他倆是天生一對，比作《紅樓夢》裏的賈寶玉和林黛玉。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雙方父母也就同意偉哥和蓮妹的關係。

命運仿佛捉弄人似的。有一年秋天，落葉枯黃，天空中裹著陣陣寒意，秋涼的氣息給人一種舒心愜意的感覺。蓮和偉因為置辦結婚傢俱，一大早就去了縣城，到了晚上才往回家趕路。暮色降臨，當偉哥和蓮走到離家10裏遠的地方，在田間小埂上，突然遇到四五個青年流氓，阻擋攔住他倆回家的去路，他們搶走蓮和偉從集上買的商品。其中一個用手拉住蓮的大辮子，其他四人摸著蓮的臉蛋，滿嘴髒話。偉上前阻止，這夥人用刀子架在偉哥的脖子上，叫偉不要動，偉忍無可忍，赤手空拳與歹徒搏鬥起來。偉哥哪里是他們的對手？結果被他們捅了十多刀。蓮左右護衛，哀求他們不要動手。有一個流氓笑嘻嘻地對蓮說：“小妞兒，跟我們走一趟吧，來個美女救英雄，怎麼樣？哈哈哈。”人在危難的時候往往不計一切後果，偉忍著痛疼，撿起路邊一塊磚頭，向一個歹徒狠命砸去，這個歹徒踉蹌幾步，栽倒地上，不能動彈。

涼秋的天氣正是莊稼成熟的時期，吃過晚飯的村民們開始打著手電筒到田間看莊稼。他們看到田埂有人打架，紛紛跑去想去看熱鬧。幾個歹徒見後，一哄而散，丟下地上的歹徒。村民們把偉和歹徒立即送進了醫院，偉經過一段時間治療後，身體很快恢復了健康，受傷的歹徒被送進醫院當晚因傷勢過重永遠閉上了眼睛。此後，偉因防衛過當被判入獄十年。蓮見到偉哭得死去活來。偉哥安慰蓮：“等著我，等我十年好嗎？”蓮默默點頭。

十年是一個漫長的長夜。想著心上人獄中服刑，蓮非常傷心。常常閉門不出，一雙誘人的大辮子盤在頭上，這雙大辮子是她為偉哥留下的，捨不得剪下。偉哥服刑一年時間，蓮的父母把她許配給了小河灣一個富有人家，男的比蓮大28歲。蓮不同意，發誓終身不嫁。媒婆勸說：“等偉，還不是在等一個死人嗎？判了那麼重的刑，要等驢年馬月啊？”父親威逼說：“如果你不同意，就打斷你的腿。”蓮並不知道，媒婆和父親已經收下人家15000元的定金，因為錢已花光，如果不同意，就無法還錢。蓮被迫嫁給了小河灣那個男人，豈知這個男人是個賭徒、酒鬼。婚後，他常借酒勁對蓮施加淫威，用香煙頭燙蓮，甚至拳腳相加。蓮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傷痕累累。他還不准蓮向外張揚，否則，就殺了蓮父母全家。蓮只得忍氣吞聲，整天生活在鬱悶之中。不久，蓮就瘋了。

沒有人知道蓮為什麼會瘋？人們猜測蓮可能是為偉哥而瘋。小河灣裏對她“身在曹營心在漢”的想法表示憤怒和鄙視，誰能理解蓮所遭受的苦痛呢？就連一群小孩也往她身上扔小石塊。小狗兒繞著她狂吠。小河灣裏，一個瘋女人在奔跑。她的男人，那個賭徒對她置若罔聞；小河灣裏，一個瘋女人在流淚。不知過了多少時日，瘋女人終於從風光秀美的小河灣裏消失了。有人說她失蹤了，也有人說她溺水死了。有一據最可靠的消息—來自她娘家的消息說。蓮是被出獄後的偉接走了。據說，偉出獄後去了南方打工，當他聽說蓮被逼瘋後，悄然回家，把蓮接走了，還用打工的錢給蓮看病。蓮經過一段時間治療後，精神恢復如初，雖然不是當年初戀的蓮。但依舊清純如水，光彩照人，俏麗絕倫。目前正幸福地生活著，但願這消息是真實可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