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的回味（組詩）／袁帥

袁帥

1.母 親
母親依舊每天照鏡
就像白雲臨水，看生命的本色
她老了，不再像花朵那樣描眉畫臉
也不再像果樹那樣綴滿首飾
至於著裝，她說：秋山穿黃，陳舊就好
我們感覺母親在金蟬脫殼
剩下的，真的像一座山，儲藏豐富
她說自己正在走向
人生的回歸

2.拐 棍
壽數越長
要行走的路，就越來越短
陳大爺每天只管在家門前好好散步
一段平坦之道，成了他的生命線
拐棍，是他那個年齡長出的第三條腿
殘酷的歲月消蝕了他的一切渴望
他現在只想“能動得”。貨真價實的晚年
能幫到他的只有那條拐棍
拐棍不嫌他行動笨拙、遲緩
甘為知音

3.場 景
月光在找尋著什麼
人間，交出一份靜謐。樹影發人深思
掙脫我們之手的場景趁機回來
那時候，都喜歡擼一擼朝陽與河流
都喜歡像流星一樣狂奔，把笑容留在草地上
都喜歡口訥，都喜歡對方的目光
都喜歡巧妙的文字
記得不曾說過什麼，我們就
步入了愛情

4.錯 過
秋色到處塗抹
一場預謀已久的遠行猶如箭在弦上
一打馬，去找邊際

檢視此生，大半輩子癡迷於鑽牛角尖
錯過了天馬行空與鳥瞰

光這一場秋色，就暗藏千萬個
夢裏的痕跡

5.光陰的回味
新的光陰佔領了窗前
舊的光陰被推下去，淘汰
我蒙上了眼睛，有些不舍地追溯
始料未及，遇見了恩師，正好像
剛洗過臉的紅日初綻，屹立於雲霧的漩渦中
那時候，我孤注一擲在成長的軌道跟跑
如同長途遷徙的流水中
最弱小的那一滴。迷霧中領跑的
就是他崛起的手勢

6.故 知
孤獨的夜晚
特別是星星和月亮都蓋上被子的時候
花絮似的舊光陰向我們湧來
把久違的故知一個挨一個地帶到眼前
故知還在說著老話，有些聽起來曆久彌新
他們各自，至少都有一個動作
已成經典，其中藏著一個字
牽動此刻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