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深芥菜香悠悠／李拴伍

李拴伍

母親說，芥菜是貧民菜。而如今，芥菜卻走上大眾餐桌，那香，像深冬裏的一把火，點燃了久違的味蕾熱情，是清香，是回味，更是溫暖大愛。

芥菜桀驁不馴，在深冬裏也倔強地生長著，即使被嚴霜封凍，葉子仍碧綠如初。天時正好，芥菜在接受了嚴霜和雪的洗禮後，暴躁的性子一下子收斂了許多，變得溫婉清香爽脆，成了餐桌上一道美味。

母親壓制芥菜與眾不同，用的是老舊做法。將芥菜在沸水裏煮到五六成熟，擠壓去水分，切成半寸長的段，在冬日的暖陽下曬一曬，伴上菜籽油、芥末粉、紅蘿蔔和大頭菜片等，在缸內壓制半月左右，等芥菜和油、芥末粉、辣椒味充分醞釀相融後，便可以食用。吃的時候，依據個人口味，用熱油一熗，再“嗞啦”一聲脆響中，便聞到了芥菜的清香，吃起來爽口筋道，有嚼頭。

在家鄉，鄉親們將蘿蔔、白菜、芥菜稱為冬日貧民菜，在艱難的歲月裏，它們不離不棄地陪伴著鄉親們，讓四方食事變成一碗幸福的煙火。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我去縣城上學後，那年冬天，家裏經濟陷入困頓境地，儘管父母沒日沒夜的勞動，無奈收益很少。母親每週只能給我五毛錢的伙食費，我每月只能兌換15斤飯票，中午五分錢的菜買不起，為了嘗幾口菜，我給班上一個縣城的同學打飯，然後嘗幾口他的菜。母親知道後，尋思了幾天，“冒著風險”就去溝邊、田壟上和塌陷的窯洞院子去撅生產隊種的芥菜，再加些蘿蔔片，撒上芥末粉，在缸中壓制成芥菜。星期天，我裝一瓶芥菜帶到學校，就上母親烙的雜糧饃，真也是一頓難得的美食，同學們爭著品嘗，誰承想，荒蕪地裏長出的芥菜成了香餑餑菜。那年冬天，儘管天氣寒冷，姐妹們忍饑挨餓，我卻吃飽了肚子，坐在寬敞明亮的教室裏，接受著知識的洗禮。

直至現在，我對芥菜都有一種獨特的鍾愛，每年入冬，我都會購買或自己加工芥菜，盛邀朋友品嘗，續舊情，話工作，聊生活。

現在，芥菜的保健作用日漸被人們重視。它有利肺豁痰功效，對寒飲咳嗽、胸膈滿悶、痰滯氣逆等病症有療效，還能增加大腦中的氧氣含量，提神醒腦。它所含維生素能抑制細菌毒素的產生，促進傷口癒合，增強免疫力等功效。

嚴冬一碗糝子飯，芥菜比肉還香甜。玉米糝子粥與芥菜是絕好的搭配。一鍋“噴噴”冒著氣泡的玉米糝子粥，經過文火熬煮後變得糯香，盛一碗，一口芥菜，一口糝子粥，當芥菜的清香與糝子的糯香在口中相撞後，便會激發出味蕾中貯藏的記憶，冬日裏的那口香氤氳成了幸福。

芥菜友誼，有鍋盔饃夾芥菜、亮油千層餅夾芥菜；紅蘿蔔絲拌芥菜，木耳、黃花菜拌芥菜等。這些清香素食，改變著人們對生活的認識，真也是飲食清淡身心輕，雜糧有味真生活。

冬深了，坐在母親的熱炕上，端一碗稠玉米糝子飯，就著芥菜，“貧民飯”裏升騰起幸福的味道。溫暖，佔據著整個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