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環滾走的童年／夏俊山

夏俊山

童年時，我們這些男孩子最愛的運動是滾鐵環。

那時候，我在鄉下的小學讀書，學校的缺乏體育場地，體育器材少得可憐，僅有幾隻皮球，還得等到上體育課，才能有機會玩上一會。滾鐵環就不同了，人人可以製作，成本也很低廉：取一根粗細適中的鐵條（粗鐵絲也行），彎成直徑一尺多的圓環（大小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另外準備一根滾鐵環的杆子，長短根據自己的身高臂長來確定。把鐵條或粗鐵絲用錘子敲直，一頭用老虎鉗子拗成一個U型彎鉤。

製作鐵環，講究一點的，就找一段竹管，打通裡面的關節，套在長柄上，一根漂亮的“推杆”就製作了。滾鐵環時，左手握住鐵環，右手用推杆上的型鉤鉤住，半空中往地下一丟，“叮叮噹當”，鐵環便在地面上風車般旋轉著，滾動前行起來了。

滾鐵環，實際上就是用推杆推著鐵環走，因此也叫推鐵環。鐵環滾動的快慢和方向的改變，都是通過鐵鉤來推動和控制的。滾鐵環對場地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只要有一條人行小道，或一片打穀場就行。當然，新手滾鐵壞的理想場地，要數學校的操場和生產隊的打穀場，那裡地方大，地面平，可以放開手腳，大步流星，滾鐵環。那時鄉間的人行道都是土路。大多高低不平，有的還曲曲彎彎，技巧不行的新手，滾鐵環不是滾到農田裡，就是不時地倒在路上。

滾鐵環的技巧主要是把握好平衡和速度，鐵環前行，鐵鉤與鐵環的接觸點必須找准，鐵環可以歪歪扭扭，但不能跑偏或倒下。滾鐵環的高手，要能夠說快就快，說慢就慢，說讓它站住它就站住。這種考驗滚鐵環技巧的比賽我們叫“障礙賽”，規則是在行進的路上，放上土塊或者磚頭，滚鐵環時必須繞開這些障礙，有時，途中還有一道小水溝，架上一塊木板，鐵環要越過“獨木橋”才能到達終點。這種比速度還比技巧的滚鐵環，既緊張又熱鬧，我們常常一玩就是半天，汗爬水流也不覺累。

滾鐵環不單是一項比速度、比技巧、比耐力的運動。為了能在比賽中獲勝，擁有一只好鐵環常常是小夥伴們的追求。記得有個叫紅官的，為了能擁有一只好鐵環，悄悄地摔壞了家裡的木桶，木桶散了，他挨了父親一頓打，卻得到一隻很好的鐵箍——那可是上好的鐵環，很圓很圓且沒有接頭。有了這樣一隻奪人眼球的鐵環，那個自豪啊，不亞于如今的小青年開上了寶馬！

我沒有上好的鐵環，只靠苦練技能提高自己。有一段時間，除了吃飯、睡覺、上學，鐵環就成了我的最愛，照母親的話說，就連晚上睡覺，我的手也握成了拳頭，一副滾鐵環的樣子，掰都掰不開。其實，母親不知道，那時我在夢裡也常常在滾鐵環呢。在鐵環清脆悅耳的滾動聲中，我一馬當先，小夥伴們都在後面興高采烈地追趕……他們怎麼追得上我呢？我回頭笑看他們，那個得意勁兒，毫不亞於站在奧運會領獎臺上的冠軍。

當年的小夥伴，基本上是人手一副鐵環，有嫺熟的技術。不管是上學路上，還是回家途中，常常是一路“叮叮噹當”清脆的聲音響到教室門口；放學後又一路“叮叮噹當”鏗鏘的聲音響到各自的家門。就這樣，滾著鐵環，我在運動中一天天成長，長成了體魄強健的小夥子。中學畢業，我成了什麼重活、苦活都能幹的農民，我想，當年滚鐵環功不可沒。後來，有了考大學的機會，我也是特別有毅力，特別有耐性，我覺得，當年推鐵環同樣功！

時光如流，時代變遷。如今，電動玩具、電子遊戲機等早已取代了叮叮噹當的鐵環聲，但每一代人都有他們專屬的記憶和情懷。滾鐵環，屬於我們這代人難以忘記的情懷。中學時，我曾經寫過一首詩：“滾著鐵環，那個光著腳的男孩/從家門前來到校園/鐵環在向前滾，汗滴在向下滾/鐵環在向前，日子在向後滾/直到滾走我的童年/滾來滿眼鄉村新景/鐵環，終將滾到那天邊/變成一輪夕陽，掛在我的夢境……”

多年不見孩子滾鐵環了，而我，永遠懷念當年那滾鐵環的火爆場面，那是我心底永恆的風景啊，近日，它又出現在我的夢中，讓我仿佛又回到了在鐵環的“叮叮噹當”聲中滾走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