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鞋筐／尚純江

尚純江

那只簸箕柳編制的鞋筐
敦厚、敞亮
盛放著娘的針頭線腦、碎布
還有紙剪的鞋樣
納鞋底的軲轆和錐子
有娘的血跡和汗漬流淌
那一枚頂針已經被歲月和汗水
磨礪得閃閃發亮

鞋筐
在母親的懷裏
度過了多少個日日夜夜
熬過了多少個歲月和時光
它和娘的那一架紡車一樣
見證著一個家的歲月滄桑
你看，深夜的煤油燈下
娘在牆上的影子一會兒短，一會兒長

那幾根粗細不等的鐵針閃閃發亮
幾縷顏色各異的縫線粗細各樣
針和線，連著娘的夢想
縫縫補補，娘把歲月的漏洞補上
娘把破破爛爛的希望補上
針牽線走
娘用自己的一生
為這個家織了一堵遮風擋雨的牆

縫啊縫，一針一線
在娘的手上留下了老繭和新傷
織啊織，一針一線
織皺了娘曾經年輕的臉龐
補啊補，一針一線
娘用自己的心血
讓破衣爛衫有了好看的模樣
連啊連，娘用手裏的一針一線
連上一家人快樂的心房

可是，娘在四十年前的那一天走了
留下了一只柳條編織的鞋筐
娘下葬的那一天
我把一個頂針帶走，用娘的針
縫製了一個針線包
也為自己和家庭精心地縫製一個不完整的希望
這個希望，就是讓娘放心
風霜雪雨的生活
我也要補住漏風的牆
也要補住露腳趾頭的襪子
讓一雙腳腳踏實地的走向未來
娘說，縫縫補補的日子
才是我們莊稼人該有的模樣

是啊，娘說的多麼好啊
即使是今天，誰家的日子不是一地雞毛
縫縫補補，把每個人每個家庭都要有一個鞋筐
把該補的補丁補上
一路向前
艱苦樸素、努力奮鬥的生活
才會充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