翅 膀（組詩）／袁帥

袁帥

1.行 者
在坎坷和挫折上行走
往往會摩擦出一聲聲孤鳴
太陽發現了他身後的陰冷和蒼白
就給他使勁曬一曬

他深知，一個行者在世間的唯一使命
就是向著未知蔓延

以寬恕隆冬時節冷月寒星的態度
與一切刺痛和解
他一往情深，近乎偏執地走向高處
閃一抹縹緲的影子

2.化 妝
早晨，山水吐出薄霧
給自己畫好妝，很多人正面走進去
用嶄新的眼光打量
傍晚，斜坡上的高音喇叭裏吐出薄霧
給現實畫好妝，很多人轉身就走出
癟癟嘴，蒙頭便睡
夢見一只怪物

3.感 動
山頂上冒出來那一枚紅日
當長長的河水連翻幾個筋斗的時候
它就向上跳起去
山腳下早讀過後的一大群小夥子
當晨曦不聲不響鋪起一段前程的時候
他們也淩空一躍，閃電似的
把往事踩在腳底

4.翅 膀
曠野裏飛翔的那只白鷺
掀起一條條波浪，縫紉寒風的碎片
房間裏那個寫詩的人，也那麼撲閃著翅膀
只有路過窗前的雪花中
最有心的某一朵，才看得見
它和他，堅韌地
飛越冬天

5.孤 獨
置身國外
我好像一顆星星掉進了大海
外民族的語言，活生生就是海濤翻滾
把我擠壓成一個啞巴
在海底晃蕩，我眼睛閃亮，想說話
卻只能像星星眨呀眨
海濤時刻淹沒著我
我想抽離

6.鄉 愁
鄉愁是一只小巧的竹篾提籃
父親交到我童年的手裏
提著它去上學

鄉愁是一個打滑的土包子
爺爺把它鏟平放到我童年的腳下
再也沒摔倒過

鄉愁是一句生動的民諺
從太爺爺口中飄到我童年的耳邊
一直沒有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