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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1-17 | 台灣好報

三十夜的火/周桂芳

三十夜的火/周桂芳

周桂芳

“三十夜的火,月半夜的燈”,這兩個給年帶來溫暖與興旺的精靈,隨著年的腳步,一步一步走進每個回家過年人的心檻裏,一亮一閃地映照在渴盼回家過年的遊子眼眸裏。

小時候,一年中最期盼,那就是過年。每年臘八節一過,就會天天扳著小指頭盼望大年早點到來。過年穿新衣、戴新帽、穿新鞋,吃好飯,不過最重要、最過癮的是三十夜圍著蔸子火瘋玩兒——放鞭炮、吃香甜的水果、嚼香脆的苕角兒米皮子花生兒。每年年三十傍晚,貼完喜氣的紅春聯,放掛最長最響的“萬子頭”鞭炮,我們一家老小就圍坐在一起吃年飯,豆腐皮子、過年魚、香臘肉統統上上來,媽媽一邊上一邊扳著指頭數菜碗,滿滿十二大碗,祈求明年月月紅。飯畢,我們就拴上了兩扇大門,然後從後門出去,把早已準備好的一捆紅茅草坨靠在大門上,等第二天一大清早,就開門見材(財)或開門材(財)倒(到)。

從記事起,一到入冬,父親一有空閑時就和母親一起到南山頭挖些死樹蔸兒,劈開曬乾。到了三十夜,吃過年夜飯,父親就把劈柴架得多多的。先用稻草或芝麻杆兒引燃,頓時,煙霧繚繞,嗆得讓人流淚。漸漸地,濃煙散去,火苗嫋嫋地升起來了,把堂屋照得亮堂堂的,暖和和的。屋裏,大人們一邊包著餃子,一邊說著,細華子家放了過年豬,今年可是過了一個盛年;二狗子家今年生了個大胖小子過年,又添丁加口了;張家嬸接了媳婦滿堂紅……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蔸子火越燒越旺,寬大的堂屋越來越亮堂,越來越暖和。我則蹲在蔸子火旁烤紅苕,哥哥從地上撿來散鞭炮,一時“嘭”的一聲,一時“ ”的一聲,嚇得我一驚一咋的,嚷著向爸爸媽媽告狀。媽媽跑過來,半真半假地說:“三十夜的地,摸不得,摸了要長瘡。”嚇得哥哥再也不敢從地上撿拾散鞭炮了。

家境稍好些後,父親就到集上買來白炭,請打鐵匠打了一個鐵火盆,請做木匠的舅舅做了一個正方形火盆架。三十夜做年夜飯時在灶堂把白炭焐著,放進火盆裏,火星子把一個個白炭全燃著了,升起嫋嫋的藍色火焰,非常暖身。我和哥哥一直坐在火盆邊,爸爸媽媽一直陪著我們守歲,零晨2點多,爸爸媽媽等把早已包好的水餃煮給我們宵夜才去睡。

那時,三十夜,沒有五彩斑斕的煙花,也沒有什麼娛樂活動,竟沒有絲毫的枯燥和寂寞,我們還能精神十足坐在火邊守歲,守著一盆火和一片寧靜,感到過年是那麼神聖而溫馨。

現在,家裏買了取暖器,四面烤,1600瓦卻不暖身,暖了前身冷了後背,暖了手冷了腳,總是坐不住。三十夜,看煩了令人眼花繚亂的春節聯歡晚會,可以打打麻將,打打撲克,放一通豔麗的煙花,卻找不到多少年味兒,體會不到過年的溫馨與神聖。身在鬧市,我卻倍感孤獨,心裏分外想念母親,想念娘家紅紅的蔸子火,想念父親在時,一家人踏著火盆守歲,吃一碗父母親手包的水餃宵夜……

熊熊的三十夜火,牽著遠嫁女兒的心,結著女兒對娘家、對母親的千千想念,千千牽掛。熊熊的三十夜火,溫暖著女兒的小新家,照亮女兒大年初一回家的路。自從母親將我的手放在了另一只手上,一盆火就衍生出了另一盆火。只要母親這盆親情之火不滅,只要娘家這盆溫暖之火不朽,出嫁的女兒在夢裏總能找到溫暖的家。

每年的三十夜,我的心中始終有一盆火在燃燒,越燒越旺,那紅紅的、輕輕躍動的火苗驅走了刺骨的寒冷,照亮了前行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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