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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3-14 | 台灣好報

“社中”讀書/劉光軍

“社中”讀書/劉光軍

劉光軍

這裏的“社中”是對“大北汪公社中學”的簡稱。當時實行的是“人民公社”,而公社一所唯一的中學也自然就成了“大北汪公社中學”了。初進學時十三歲,十四歲畢業,因為那時候實行的是“初中二年制”,是符合“教育方針”中的“學制要縮短,教育要革命”要求的。七二年中學成立並一次性招了三個班,時稱“一班”“二班”“三班”。七三年初中招了兩個班,按序稱作“四班”和“五班”,我被分在了“五班”。學校的地址是在大北汪南街村與東街村結合部,先是學校的大門往東開,大門外面就是莊稼地,南北有一條土路,由於地處偏僻,上學下學,來來往往很不方便。第二年便改作了南門,直接通往南街的主街道,這樣,師生進出就方便了很多。

我所在的“五班”的教室正對著學校的大門口,三間寬敞的紅瓦房,屋內還吊裝有天花板,做教室之前聽說是什麼“藥材站”,開始還不太相信,後來不知道是誰,什麼原因,竟從天花板上弄出來很多醫用的人體模型,才知道是真的。因後面的四個教室都是後建的,品質遠沒有我們的教室好,所以,我們的教室應該是全學校最好的教室了。

學校校長叫陳生軍,劉營人。後曾任永年縣“廣播電視局局長”。班主任是任相中,本公社西趙目連大隊人,三十歲左右的樣子。後不知道什麼原因換上了東趙目連大隊的田紅軍,田除任班主任外,還兼任語文老師。有趣的是,他本班一名學生名字也叫田紅軍,並且和他同村。數學老師是楊勝英,正西公社楊灣大隊人。楊老師一目殘疾,只有一目可以視物。上課時,偶爾會取出假眼珠,用手巾擦一擦,然後重新放回眼眶。楊老師身高一米六多,四方臉,說話帶有濃烈的正西口音。政治老師也姓楊,叫楊懷印,個子不高,帶個近視眼鏡,講課喜歡信口開河,脾氣極好,學生都不怕他,所以,只要是輪到他上課,課堂上總是很亂,每逢這個時候,楊老師就會收起滿臉的笑容,一臉嚴肅,故意大聲訓斥,剛開始的時候,我們都不明所以,教室裏就會馬上安靜下來。正當我們準備長時間挨批評的時候,他自己竟然噗嗤一聲就笑了起來,無緣無故的,讓我們感到莫名其妙。就跟著他一塊兒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教室裏一瞬間又恢復了一片混亂。時間長了,我們都摸透了他的脾氣,就更加肆無忌憚了,以至於最後發展到了不能夠再正常上課的地步。

最值得一提的是孟彩娥,高挑,白淨,短髮,看著就讓人感覺非常的幹練。她一個人包攬了物理化學兩門主課,難能可貴的是她總是想盡辦法也要給我們做一些物理和化學上實驗。那時候就感覺特別的新奇,神秘。所以我們都很喜歡上孟老師的課,願意看她給我們做各種各樣的神奇的實驗。歷史老師是大北汪西街的施振傑,他那時候就是為數不多的公辦老師了,武安師範畢業,據說數學最好,卻不知道為什麼卻任了歷史。他寫得一手好字,不管是粉筆字還大字標語都很漂亮。

說起楊懷印老師和孟彩娥老師,和我之間還有一個小小的插曲。

他們兩個都是都是二十歲左右,都還沒有談對象。

楊懷印是西辛寨人,和柳村只有二三裏之遙。他和我二哥劉志民是高中時同學。同在當時的“永年縣第一中學”讀書。那時候,沒有公車,放假回家二人就一起步行三十多裏地走回來,開學了又一塊兒背著書包步行三十多裏地從家走到臨洺關。由於西辛寨村在柳村的 東南方向,所以,每次開學他都是先到我家,再和二哥一塊兒走。兩人也算是很要好的朋友了。只是高中畢業後才由於種種原因而他分開了。後來,二哥參加工作到了“邯鄲熱電廠”當工人,他也到了“社中”做了一名代課老師。機緣巧合,偏偏成了我的政治課老師,和孟彩娥成了同事。那時候,他只要見了我,都會打聽一下二哥的情況,“志民回來了沒有?”這句話幾乎每次都問。後來,他聽說二哥還沒有對象,就想把孟老師介紹給我哥。關鍵是孟老師心裏也願意,所以我才有了一段感覺很特別的日子。當孟老師得知他是我二哥時,上課的時候,總是有意無意的走到我身邊,兩眼緊緊地盯著我看,那時候我雖然才十三四歲,但也有所感覺,能感覺得到她的目光中那種複雜的情感,以後她對我的關注度明顯高了許多。可是,由於二哥最終沒有答應這門親事,我才又被打回原形。還好,沒過多久就初中畢業了。

初二的時候,換了語文老師。田紅軍回村當大隊會計去了,學校又從外面調來了一個語文老師。花白的頭髮讓我感覺他就是一個老頭,其實那時候也就是二十三歲的樣子。後來才知道,他竟然和我是一個村的,叫李之秀。當時沒有想到的是,幾十年後竟被他暗中捅了一刀子。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這個人上課時有個習慣,總喜歡把一只腳翹起來,蹬在前面的講課桌的抽屜裏,一只手拿著書本,另一只拿著一支粉筆。由於他把腿翹得很高,所以他褲子的“前開口”就隨著也張開了,男同學只是偷笑,女同學卻紅著臉,不敢直視。關鍵是他自己還不知道,幾乎每堂課都是這樣,也沒人去提醒他一下,搞得大家都十分的尷尬。

還有一次,我現在還清楚的記得,他還是翹著一條腿,開著口,一手拿書,一手拿著粉筆。聲情並茂地讀著《女英雄劉胡蘭》一課,當他讀到劉胡蘭犧牲的那一個情節的時候。誰也沒有想到他的突然情緒失控,哭著讀了一嗓子,著實把大家下了一跳。這還不算,他還弄了個涕泗橫流,兩統鼻涕合著眼淚,一下子就垂了下來,提溜滴啦地足足有一尺多長。他可能感覺到了,弄了好一會兒才把它處理乾淨。這也算是一次很奇葩的事情了。至今想起來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當時,學校裏還發生了一些現在看起來還是感覺很荒謬的事情。我整理一下把它記述下來,以便留存。

先說第一件(由於記憶原因,不是按照事情發生的前後順序記述的了)當時學校不知道要幹什麼,有一天,班主任任老師突然在放學的時候告訴大家,明天不再上課,全體學生必須向學校繳納一大袋子“沙子”。對,你沒有聽錯,就是要“沙子”。至於要沙子幹什麼用,老師沒有說,我們也沒有問。於是第二天,在村東通往後沙河的大路上,就出現了許多去沙河故道取沙子的人群,有家長,也有學生。有用自行車帶的,有用小平車推的,有用肩膀扛的,有用脊樑背的,家裏有牲口的就用牲口馱,,還有用扁擔擔的……遠遠看去,就像是一群逃荒要飯的。我自己知道弄不動一大袋沙子,正趕上父親還沒有空,所以就沒有去。第二天,我怕老師批評,就沒敢去學校上課。父親看到後,就問我班主任是誰,我說是任相中,他一聽,笑了。就跟我說,你別管了,明天我送你去學校。第二天,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跟著父親到了學校,找到了任主任,兩人見面就說開了話。沒有想到的是,原來他們兩個早就認識,任主任說,怎麼還讓你跑一趟,沒事的。就這樣,滿天烏雲散盡,這一關就算是過去了。

第二件事是收“洋槐樹樹葉”。離我們村後一裏多地就是“永北林場”,大片大片的洋槐樹林,平時,樹林裏很安靜,除了村裏的幾個放羊的幾乎沒有人去到樹林裏。那一年,不知道什麼原因,供銷社開始大量的收購起了“洋槐樹的葉子”。采回來以後還要充分晾乾,然後粉碎成末。幹什麼用還真的不知道。本來這件事情和學校,學生沒有半毛錢的關係,但是學校不知道那根神經不對勁兒了,就佈置下來任務,每個學生必須上繳十幾二十斤“洋槐葉”。現在想起來理由可能是為了“勤工儉學”,為學校增加收入。沒有辦法,學校有了任務,學生就要完成。又是放假,然後都跑到林場的樹林裏去爬樹採摘樹葉子去了。就因為這件事,還有人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村裏一位女孩子在爬樹采樹葉的時候,不小心從樹上摔了下來,腿骨折斷,竟落下了終身的殘疾。那時候,人們普遍老實,認為責任是自己不小心所致,與學校沒有關係。所以,雖然發生了這麼嚴重的事故,竟然都自己扛了下來。再一個就是我自己,那一天,我剛跑了三裏多地到了學校,班主任就把我叫到了他的辦公室裏。告訴我,讓我和另外幾個男生一塊兒將收上來的樹葉用大布包抬著送到柳村,因為收購點設在了柳村的大隊部。而我又是柳村的,所以才讓我帶他們去。

那時候正是三伏天,因為那時候還沒有寒暑假,所以,暑伏天也不放假。偏偏那一天又是雨後,天氣又悶又熱,大布包又大又重,幾個人輪換著抬都累的不行。一路也不知道歇了多少次,好不容易才挪到了收購點。卸下千斤擔,渾身上下早已經被汗水濕透了。由於頭一天剛剛下了一場大雨,村裏的大坑早已被雨水灌滿了。我們幾個一商量,就決定去大水坑裏涼快涼快。於是,我領著他們很快就快到了村裏學校操場南邊的大水坑旁,迫不及待地扒光了衣服,躍身竄入水裏。水很涼,片刻過後,我就感覺渾身緊巴巴的,頭也開始又痛又暈。我預感到情況不妙,就趕快爬了上來,暈暈乎乎地走到了家裏,一頭倒在了床上,發起了高燒,就再也爬不起來了。傻子都知道,這是被冷水激著了,熱毒內斂,排不出來,因此,十分兇險。一連治療了半月二十天,才漸漸有了好轉。後來我在《關口》一文中還提到此事。由此可見,當時是多麼的嚴重了。

第三件事是,當時學還校沒有公用的課桌,所有課桌都是各個班的學生,從自己的家裏帶過來的。我從上學起,就一直用的是我家裏的那張帶抽屜的老式桌子。後來不知道是從哪里學來的經驗,學校便想開始自己做紙漿課桌。所謂的“紙漿課桌”就是用廢紙打成的紙漿糊糊,附著在用青磚壘成的課桌骨架上,待紙漿幹後就變得又輕巧、又堅硬,最後再把一些花裏胡哨的香煙盒紙平整的粘貼在桌面上,既美觀又實用。我們學校聽說以後也動起了這個心思,因此,便又有了一項荒唐的事情發生了。

學校號召學生每人要繳上10多斤紙,不管是什麼紙都可以。這還不算,還要每個人再繳上十幾塊磚頭。後來才知道紙是用來打紙漿的,是用來做課桌的桌面的。而那些磚頭是用來壘課桌的。

那個時候紙張還不是那麼豐富,就算是學生必須用的作業本,也都是緊緊巴巴的,為了節約,總是會用了正面再用反面。由此可知當時的生活物資是多麼的貧乏了。為了完成學校交給我們的任務,我就到處去尋找,找了好久也沒有找到多少。後來就把家裏僅有的大哥二哥留下來舊書,都奉獻了出來才勉強湊夠斤數。而那磚頭就更稀缺了,那時候大部分人都還住在土坯房裏頭。整座房屋也沒有多少塊磚頭。那怎麼辦呢?我只好另想辦法,記得在野地裏我曾經過看到過有一眼廢棄的舊井,井幫都是用藍磚砌成的,現在這些井大部分都廢棄了,我何不就去

弄上幾塊交差呢?於是,便馬不停蹄的跑到那裏一看,果然沒錯。只是有人已經捷足先登,掀去了不少。我廢了一番功夫也終於弄到了七八塊,繳到學校,才算完成了任務。

在這之前,我把家裏唯一的一張書桌,也抬到了學校和別的學生共用。後來紙漿課桌做好了以後,我們班便成了第一個受益者。自己的桌子用不上了,就又重新抬回了家。可把別的班的同學羡慕壞了。不管怎麼說吧,我們也算是沒有白費勁,總算還使用了一段紙漿課桌。而別的班級就沒有那麼幸運了,他們還在使用自己帶來的課桌。後來,我們畢業後,才又有班級接著使用。

一轉眼,五十多年過去了,我的那些老師和同學中,也有好多都逝去了。其中最讓我感到意外和不願意接受的,就是孟老師的離奇去世。據說孟老師後來調到了縣城的一所中學,後來在路過縣化肥廠鍋爐房的時候,正巧趕上鍋爐爆炸,她竟然就此永別。當初乍聞此事,著實感到心驚不止,嗟歎良久。

後來在姚村的一個榨油作坊裏,碰見過陳生軍校長。不過當時並沒有認出來。當知道他是陳劉營的時候,我就問他,知道不知道一個叫陳生軍的人,他聽後,兩眼看著我說:“我就是陳生軍”我頓時感到了些許的尷尬。仔細看後,果然依稀還有昔日樣貌。一陣寒暄,唏噓不已。歲月不饒人,信不謬矣。

時光荏苒,轉眼就是幾十年,昔日的畢業照片,隨著家事早已經蕩然無存,不知所以了。再好的記憶,也會在歲月的滄桑中變得模糊。儘管我盡可能的沉下心來去回憶、再回憶,還是不可能完全回復曾經的原貌。如當時五班共有多少名學生,早已經記不清楚了,也只能挨著村子,一個一個地去回憶他們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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