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為安（組詩）／袁帥

袁帥

1.出場學
與三月碰頭，有好戲看
出場的是油菜花。陽光在幕後煽情
她們眉飛色舞，恣肆地笑
澎湃到山上，浪漫到河邊
蜜蜂是道具，風是配角，展開《時光》
一旦香滿乾坤，就換夏荷
演另一版本。不像鴉雀
場場都搶佔

2.行為學
暴雨砸破天空
太陽一聲斷喝，斬了它的腰
狂風搶奪大地
高山豎起金盾，砍了它的頭
魔河踐踏人世
大海一籃子打盡，碎了它的身
悠悠歲月黑著臉
一直默許：所有的放肆、縱欲
都處以極刑

3.三棵樹
天際線上那幾棵樹
站在世俗與天界之間，站得筆直
很久很久，沒有移步
它們仿佛是那年那月那個時間的背影
掉隊了，不知所措：
上天太高遠，下山太低級
它們時而昂首，時而低頭
又過了很久很久，雞鳴犬吠之聲不停召喚
大概終於打定主意
它們的身子傾斜了一下
突然間，炸雷響起
它們猛醒

4.菜市場
一陣風刮來。又一陣風刮走
菜呢？挨刀去了
那買賣呢？風刮不走
因為，秤上壓著良心，比山重
那人呢？在老地方等
約了嗎？不消。為什麼？
相依為命

5.山為安
滿天空的日、月、星星之光
它只輕握一縷
隨便在哪個位置上穩坐，供人攀登
它聽從上天安排
春秋美景的潮流湧來，一浪比一浪妖嬈
它眉眼也不抬一下
突如其來的風、霜、雪、雨狂轟
它寬肩一擔，不躲不避
面對亂世占山為王，背個汙名
它頭顱高昂

6.菜市場敘事
浮華，站在質樸面前
幸福，站在苦澀面前
顯貴，站在卑微面前
最狡詐的人，站在實誠面前
這一切，被我抓個現形
他們無不彎腰，低頭，息言。我不知道
是否是一種致敬之舉
反正掏出金屑玉碎，換取一籃子
泥土的叮嚀，大搖大擺地
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