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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4-23 | 台灣好報

櫻桃志/付令

櫻桃志/付令

付令

航空公司大樓矗立在機場路旁的小坡上。正午時分,玻璃幕牆把陽光折射成炫目的彩虹,與旁邊工地上轟鳴的打樁機形成燥熱的合奏。坡後藏著另一方天地:一條小河,緩緩流淌,在大樓後形成一個池塘,像一塊鑲嵌大地的翡翠。

大樓旁的籃球場被一片小樹林包裹。這片林木總被認作尋常綠化,直到初夏,有人從枝頭摘下一粒晶瑩紅寶石——那是一顆櫻桃。“薔薇科李屬櫻亞屬甜櫻桃。”單位裏的百事通“大將”舉著一顆渾圓的果實,言語中透出一份篤定。我與他有著相同的興趣愛好,也常用手機識物APP辨識各種植物。他指點著葉脈走向介紹說,早年南方人吃的甜櫻桃皮薄肉軟,如今滿街都是舶來品車厘子,反客為主成了櫻桃的代名詞,好在國內的大紅燈愣是殺出一條血路。

其實,我早已關注到籃球場邊的櫻桃樹。花苞炸裂時,五瓣薄如蟬翼的白花裏,雌蕊分泌出黏液。而引來蝴蝶蜜蜂,用他們的飛毛腿搬運花粉,替異花授粉的樹木傳遞著種子的DNA。

隨著青果逐步變黃、變紅,櫻桃林也就越來越顯山露水,成了大家茶餘飯後的風景。這片樹林,枝頭藏著千百顆瑪瑙,綠的裹著紅紗,黃的沁著蜜色。大家圍在樹下,看著,聽著,也品嘗著。有女員工忍不住感慨:好吃!就是發現晚了。其實之前,早就有了第一個吃螃蟹的男員工,還說“簡直酸掉牙”。也不知這話是真是假。

這些年,市場上櫻桃品種越發豐富。連山野裏自生自滅的毛櫻桃也被人發掘出來。果兒一頭尖如鳥喙,果皮上褐斑如同古籍記載的酸澀印記。美早櫻桃是晚熟的深紫色品種,果肉堅實。矜持的個性讓它們比酸甜適中的紅燈上市晚,倒像故意錯開果期避免內卷。小同事們偏愛黃蜜櫻桃的琥珀色果肉,說像凍存的——初夏陽光。而老章抱怨市場上的山櫻桃嘬牙花,酸澀讓他想起二十年前在西北見過的野生品種。

大街上,櫻花行道樹年年開成粉霧,熟透的果實縮成小黑點墜落時,讓人恍然大悟:這不就是鳥兒們的櫻桃?正如“大將”所言,園藝師總愛把櫻亞屬的果樹統稱“櫻桃”,卻讓賞花品種獨佔“櫻花”的浪漫冠冕。

公司入駐大樓的七年光陰,櫻桃樹用年輪默默記錄這一切。樹幹蠟質表皮好像析出了織金洞的鐘乳石紋,木質纖維種子殼竟然像青岩古鎮的糯米年糕橫截面。“大將”將果實對準陽光,光線穿透果肉,內部經絡如衛星雲圖上的雲系般舒展。那是附著的凝固糖分,就像機翼上凝結的冰晶,一個朝著地心生長,一個追逐平流層,卻在同一片暮色裏等待破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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