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筆下的母親／吳發獎

吳發獎

翻開泛黃的書頁，總有些文字能穿透歲月的塵埃，叩擊心靈最柔軟的角落。許多名家將筆墨傾注於母親，那些質樸又真摯的文字裏，藏著人間最動人的母愛，也藏著我們共同的情感共鳴。

胡適的母親是掌燈人，在他年少的長夜裏，以嚴厲目光為戒尺，以深夜訓誡為明燈。她把“嚴”字藏在關起的房門裏，將“慈”字融進晨起的叮囑中。當胡適日後成為一代大家，回望人生，才驚覺自己待人接物的氣度、寬容體諒的品格，皆是母親在歲月裏悄然種下的種子。那看似嚴苛的教育，實則是一位寡母為孩子撐起的一片天地，讓他在動盪的時代裏，有了立身的根基。

老舍的母親則像棵老樹，粗糙的樹皮裏藏著無盡的堅韌。為了籌得兒子入學的保證金，她在半個月裏輾轉難眠，將尊嚴與淚水都化作對未來的期盼。當花轎接走女兒，她手扶門框，面色蒼白如紙，卻咬牙忍著不暈過去。她懂得，兒女的幸福比自己的孤獨更重要。除夕夜裏，清爐冷灶前的她，把牽掛裝進食盒，一句“去吧，小子”，讓老舍在熱鬧的街市上，淚流滿面。這份愛，是用歲月的滄桑釀成的酒，愈久愈烈。

楊絳的母親如同一泓清泉，溫柔又包容。她不懂世間的機巧，受了欺侮也只是事後恍然。可她的寬厚，讓家庭永遠充滿安寧。就像大地承載萬物，她以自己的胸懷接納生活的風雨，教會子女以仁愛之心待人。在她身上，能看見最純粹的善良，如同春日裏默默滋養萬物的細雨，無聲卻綿長。

冰心問母親為何愛她，得到的答案簡單得令人震撼：“不為什麼，只因你是我的女兒！”這世間竟有如此純粹的愛，不摻雜任何條件，無關乎功名利祿，只因血脈相連。這樣的回答，讓每個讀到此句的人，都能想起自己母親望向自己時，那毫無保留的目光。

席慕蓉的母親，守著一張粗糙的生日卡片，將女兒十四歲的心意珍藏多年。原來天下的母親都是這般容易滿足，她們所求不多，不過是子女的一點關懷、一絲愛意。就像季羨林，六歲離家，與母親的幾次相見都是奔喪，耄耋之年仍在夢中哭著尋找母親的身影。這份遺憾，刺痛著每個錯過陪伴的人的心。

賈平凹的母親在鄉下，惦記著城裏寫字的兒子，一句“世上的字能寫完？！”滿是心疼。莫言的母親被人欺侮，卻拉住兒子報仇的手，教會他寬容。史鐵生的母親，在兒子殘疾後，默默守護著他的尊嚴，耗盡畢生心血，直到生命最後一刻才讓兒子知曉自己的病痛

這些名家筆下的母親，或是嚴厲，或是慈愛，或是平凡，卻都用自己的方式詮釋著母愛的偉大。她們是孩子生命中的光，即便歲月流逝，這份愛依然在文字裏，在記憶中，溫暖著一代又一代人的心。合上書，望向窗外，忽然覺得，每一位母親，都是人間最動人的詩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