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不識鳴蟬意(外一篇)/劉光軍

劉光軍
年幼不識鳴蟬意,總向枝頭弄粘竿……
我小時候最開心做的一件事,就是爬樹抓知了了。每到夏天,我就和幾個小夥伴光著屁股,一絲不掛的在村裏村外到處亂跑。尤其愛到村後小沙河兩邊的樹林子裏去掏鳥窩,抓蜥蜴,刨老倒,再不就是爬樹捉蟬。那是一條幹河溝,要是有水肯定還會下水逮魚,泥裏捉鱉的。
那時候,總是遠遠的就能聽到知了的叫聲,然後就順著叫聲走過去,等到了有樹的地方,就會站住不動,靜靜地分辨這蟬叫出自哪一棵樹上。這個不難把握,小夥伴們都聽得很准。找准了是那棵樹以後,老遠就會躡手躡腳地走過去,生怕驚動了在樹枝上盡情高歌的知了。我們還知道,會叫會唱歌的一定是雄知了,雌的沒有發聲的器官,是不會叫的。當我們來到那棵有蟬叫的樹下時,就會再一次的停住腳步,然後昂起頭在那棵大樹上尋找。樹上的枝葉很稠密,所以要能耐住性,子一個樹杈一個樹杈的仔細去找,有時候,看了好幾遍才會看到。這時候我們就會顯得很興奮,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很多。然後一聲不吭地打著赤腳往樹上爬,爬得慢慢地,生怕弄出的動靜驚動了它。說也神奇,我們從不會因為爬樹而驚飛過它們,卻總是在爬上樹後,伸出手臂慢慢接近它,眼看就要快速的去抓的時候,不知怎麼了,它們都會被驚飛。每次都是隨著“吱”得一聲尖叫,便有一絲涼涼液體飛濺到臉上、身上。我們都認為這是知了的尿,很後來才知道這哪里是什麼知了的尿啊,分明是在它們被驚飛的一瞬間,原先插在樹枝裏的口器迅速拔出時被帶出的樹液。
我們也知道,上樹捉知了會十有九次落空,但也有偶爾抓住的時候,誰知道當時是那些知了睡著了還是生病了,反正是成全了我們。這時候,我們就會很開心,一會兒看看那個握在手心裏的“倒楣蛋”,一會兒又把手放在自己的耳邊,聽聽它們發出的短促的無奈的叫聲。又生怕它們突然從手裏逃脫飛去,所以總是將那只手握得緊緊的,不一會兒就會弄得滿手是汗。就是那樣,也總是開心得不得了。
有一次,住在邯鄲的大姐回家來看母親,同她一起回來的還有我的小外甥。別看他小,知道的還挺多。城裏的孩子就是聰明,就是比我們懂得多。那時候也是夏天,正是聽蟬叫的季節。天氣越熱它們叫得就越歡。一天二十四小時沒有幾個小時是消停的。從太陽一露頭開始,一直叫到晚上十二點過後,有時候夜裏人們熱的睡不著,它們好像也熱的不能入睡,總是在黑夜裏吱吱亂叫,一直吵到很晚很晚。大家也沒有什麼辦法,總是極不情願的去“享受”這免費的歌聲。
天亮的時候,匆匆吃過早飯,我們就和往常一樣出去亂跑。不一樣的是我們的中間多了一個小夥伴,那就是剛剛到我家裏“做客”的小外甥。他聽說我們要去逮知了,一下子就興奮起來了,這可真應了那句“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的老話了。他的年齡和我們相差不多,可是,和我們這些鄉村裏的土孩子不同,他穿著乾淨得體的汗衫和短褲,不像我們光著屁股,一身泥土。就算這樣也不影響我們在一起玩的快樂,我們一起跑到河邊的樹林裏,便又爭著開始爬樹抓起了知了,他卻站在樹下,一聲不吭,看我們白忙活。忽然,他一把扯起我的手,拽著我就往家裏跑。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只好跟著他一塊往家跑。其他小夥伴們見我們跑,也都糊裏糊塗的跟著跑。我一邊跑一邊問他怎麼了?他也顧不上回答我,說是到家就知道了。
就這樣,我們這幾個人又都回到了我家的院子裏。這時候就看見小外甥找到了正在洗菜,準備做飯的母親,就纏著“姥姥”要白麵,母親聽了一愣,就問他:“小孩子要白麵做啥?”“我要做麵筋,姥姥。”小外甥說。“沒聽說過,做那個做啥?”“我要用麵筋粘知了。”小外甥大聲的說道。於是母親便放下了手裏的活兒,到廚房給他用碗挖了半碗白麵,小外甥接過麵,又轉過臉對我說:“小舅舅,你去用瓢陶些涼水來。”我回身走到大水缸邊,順手拿起了陶水用的大鐵瓢,舀了多半瓢水,剛要遞給他,他說:“你拿著,給我倒水就行。”我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只能乖乖地聽他吩咐。只見他用兩手慢慢地捧起了一捧麵粉,然後讓我慢慢地往他捧在手裏的麵粉上澆水。一邊澆,他一邊用手掿,不一會兒,他手裏的麵粉就越來越少了,最後,只剩下杏核一般大小的一塊兒黏黏糊糊的東西,他說:“好了,小舅舅你再去看看,家裏有沒有一根長長的竹竿?”我說有,就跑進小倉庫裏拿給了他。他接過我手裏的竹竿,就帶著我們一起又朝樹林子裏跑去。到了那裏,又讓我們去找樹上的知了。還真是人多眼雜,不一會兒就找到了好幾只。都一一指給了小外甥看。他瞅准了,就不慌不忙的把那塊兒“寶貝”麵筋粘在了竹竿的一頭,然後通過枝葉的縫隙,慢慢地去接近知了。眼看著麵筋都快要挨著知了了,知了還是沒有發覺危險的來臨,依然自顧自的唱著歌。大家屏住呼吸,就見他把竹竿輕輕一送,知了便被粘在了竹竿上。不管它怎樣大叫,如何亂扇翅膀都沒有用。就這樣,知了接二連三的被捕獲,不一會兒就抓了好幾只。我在旁邊看得手癢,於是,就向小外甥要過了竹竿,也想自己來嘗試一下。小外甥沒有猶豫,就把竹竿遞給了我,我學著小外甥的樣子,一下子就捕到了一只,開心得不得了。其他小夥伴也一個一個的爭著比葫蘆畫瓢試了起來,結果也都是很容易的就抓到了。大家都覺得這樣抓知了太有趣了,也不用再去爬樹,還一抓一個准,那個得意勁兒就不用說了。於是,沒過幾天,我就“退位了”,小外甥也當之無愧的成了我們的“新頭領”。你覺沒覺得這才是真正的“以才服人”啊!
◆豆子地裏的童年
在我的家鄉一帶,通常是把蟈蟈叫作蚰的的。有時候與人逗趣會“罵”其為“沒依巴蚰的”,意思是說這個人做事情不靠譜。“依巴”是方言,就是普通話中的“尾巴”。因為蟈蟈也是有雌雄之分的,雄蟈蟈會叫,但沒有尾巴,雌蟈蟈不會叫,卻長有一條褐色的、長刺一般的稍稍有些彎曲的、尖尖的尾巴,所以公母是很好分辨的。
我們一般都比較鍾情於能叫出清脆聲音的雄蚰的,一旦抓住,就會放在一個提前準備好的用高粱杆製成的籠子裏養起來,掛在自家的院子裏聽它們“唱歌”。遇到雌的也不放過,抓住後就隨手采一段狗尾草,直接穿過它的“頸鞘”串成一串兒用手提勒著,然後回家用火烤了吃,很香。有時候運氣好還會吃到“帶籽”的,嚼起來嘎嘣嘎嘣的,感覺很舒服。
到了秋天,野地裏大片大片的黃豆地就成了蟈蟈的天堂。離老遠就會聽到它們那“吱吱……吱吱”的叫聲。一處剛停,一處又起,讓人應接不暇。每當這時候,我們就非常興奮,但還是需要躡手躡腳,小心翼翼地彎著腰,迎著叫聲走進豆子地。往往都是感覺已經離得很近了,還沒有看到它們的時候,叫聲便會戛然而止。我們只好瞪大眼睛,屏住呼吸,在豆棵叢中一枝一枝仔細地尋找,生怕漏掉一棵豆子,一片葉子。就算這樣有時候還是會找不到它們,這時候我們就會站在遠處仔細分辨別的叫聲來源。但更多的時候它們還是會遭到我們的“毒手”的。幸運的時候,還會發現一只帶尾巴的母蚰子,這時候,我們往往是會照單全收,毫不客氣的。
其實,抓蟈蟈也是需要有耐心的。有時候你剛接近它,它們便感覺到了危險的接近,就會立刻停止鳴叫。密密麻麻的枝葉再加上蟈蟈那夢幻般的保護色,這時候,你想要發現它們也是非常困難的。唯一的補救方法就是站在原地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地耐心等待。時間長了,它就會以為我們走了,就會小心翼翼的重新試探著叫幾聲,停住,過片刻,再叫幾聲。直到感覺沒事了,它們才會放心的鳴叫起來。而這也是發現它們的最佳時機,因為距離太近了。
發現了它們並不等於就一定會抓住它們,你發現了它的同時它也會發現了你,當你伸手要去抓它的時候,它就會利用自己那天生的彈跳力去逃避。讓你的行動變得困難重重。就算是你抓住了它,它也會奮起反抗。先是從嘴裏吐出很多黑褐色液體,氣味兒很難聞還很髒的樣子。如果你無動於衷,不肯放手,它就會開合兩片褐色的堅硬無比的顎去咬你,也不管咬到咬不到。這已經是它最厲害的防護了,也是最後一招了。但對於人來說,它拼命的效果往往會不太理想,就算是小孩子也不行。
現在村子裏種豆子的人少了,以前的大片荒地也都被開墾成了糧田,走在夏秋的田野,也不大能聽不到了蟈蟈那悅耳的叫聲了,少了幾分野趣的同時,孩子們也少了一種童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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