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北市
28°
( 31° / 27° )
氣象
2025-06-08 | 台灣好報

菊 香/劉光軍

菊 香/劉光軍

劉光軍

我在張貝教學的時候,學校裏有一個叫菊香的年輕的女老師,她比我大一點,我們很對脾氣。

學校裏只有三個班,一百多名學生,三個老師,一人包一個班。一天上六節課,除此之外,我們三個就坐在辦公室各自的椅子上,一邊判著學生的作業本,一邊偶爾聊幾句天。平平淡淡的,生活的很安靜。

菊香和另一個二十八九歲的女老師的辦公桌挨著,我獨自靠門邊放著。那個女老師比菊香還要大一兩歲,所以,菊香平時就給我們仨排了名次,她不止一次的對我說:“她老大,我老二,你老三。”什麼意思,當時不太明白,後來才知道。

那個女老師在我們三個裏面雖然年齡最大,但我們兩個都是已經結了婚的,唯有她還是個黃花大閨女。也是當時本地有名的“三大剩女”之一。不但顏值低,還個子矮,這真是要模樣沒模樣,要身材沒身材,所以都老大不小的了還單著。她看見最小的我都結了婚,成了家,菊香呢,不僅成了家而且已經有了一個小寶寶,她能不著急嗎?再加上一次次的相親失敗,更讓她感到了不盡的自卑。所以,課餘時間,就數她不愛說話,除判作業外,就是拿上一本閒書獨自觀看,正是為了打發無聊的時間,更是給自己的自卑打掩護。不僅如此,她還常常會觸景傷情,無緣無故的就喜歡趴在桌子上默默的落淚。

每當這個時候,菊香總會去安慰她,一遍又一遍的對她說“別著急,姻緣沒到,姻緣到了攔都攔不住”的話。我因為是男的,男女有別,也不好意思去安慰她,只能坐在旁邊一邊看著,一邊聽著,一邊心裏頭胡思亂想著。再加上這樣的事情隔三差五的就發生一次,我都習慣了,所以也不會太在意。

時間長了,就想到要幫幫她,給她介紹個對象。正好那時候我有一個鄰居剛死了老婆,那男的也就三十一二,年齡也不是相差太多。就和她說了,想要介紹給她。她聽了沒有反對,我就知道她是認可了,因此我還專門抽了時間到男方家裏去了一趟。他媽聽了,感覺還願意,就回答我說:“行,等兒子回來了我給他說說,商量商量。””好,行。”我說。

沒過幾天,便有消息傳來,那男的也願意。我聽了,心裏頭很高興。第二天一到學校就給她說了,她雖然嘴上不說,但看得出來她心裏也是很開心的。

本以為這件事會沿著這個方向走下去,誰知道“半道殺出個程咬金”,好好的風向就突然變了。那一天,他媽媽到家裏找到我說:”不好意思,孩子那件親事就撂了吧。”

“怎麼了?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說變就變了?”我不解的問她。

她先是不好意思回答,後來見我問得急,就紅著臉說:”這不是昨天俺閨女回來了嗎,她說她知道這個人,是個嫁不出去的老閨女,人長得很醜。所以才…”

我聽了,也無計可施,只能聽之任之。因為這畢竟是兩情相願的事,強求不來的。

“那好吧,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對人家說”我搖搖頭,無奈的說。

第二天到學校,我硬著頭皮把男家反悔的事告訴了她。和我預想的一樣,她又恢復了每天的“辦公室哭泣”。

本以為哭是她的劇本,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菊香也被傳染了。

有一天,我忽然發現菊香也趴在辦公室的桌子上,把頭埋在兩臂之間。我走過去和她說話又不理我。我感覺很詫異,就問她是不是不舒服了,她不說話,也不動。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上課鈴聲響了,她抬起頭,用手理了理兩鬢散亂的頭髮,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拿起課本就準備去上課。這時候我才看到她的兩只眼睛紅紅的,分明剛才她哭過了。她回過頭來,看見我站在那裏看著她,就沖我看了一眼。也沒有說話,徑直從我的面前走了過去,我本想攔住她問問,但我沒有,我怕她尷尬。

接下來一連幾天她都不咋的說話,我給她說話,她也回答我,但我總是感覺到那兒不對勁,後來還是她的鄰座告訴了我個中原因。

菊香的老公叫何因,在城裏的一個機械廠上班。二十多歲年齡使他充滿了夢想。他愛好開車,每當看到別的人開著車到廠子裏辦事,都會不自覺的放下自己手中的活,總是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停在廠辦公室門前的那輛汽車。心裏總是想著:“要是我也有一臺這樣的車該多好啊。”

也該著出事,那一天又有人開車來廠子裏辦事,車主人照樣把車停在了辦公室附近。可能是他著急辦事,連車門都沒有關好就急著走了。更要命的是他不僅車門沒鎖,連鑰匙也忘記了去拔。當巧不巧的是,他可能是辦事或者是說著話了忘了時間,天都馬上要黑了還沒有出來。而這時候何因正好下班了,他無疑又被眼前的這輛車給吸引住了。他不由得停下了腳步,偷偷的打量起了這臺車。他無意中發現這臺車的車門竟然開有一道窄窄的縫隙。他的不由得一動,這不正是一個天賜良機嗎?我何不偷偷開出去溜一圈,然後再把它開回來過過癮呢?於是,他蹲下身來裝作系鞋帶,用眼偷偷的觀察工友們陸陸續續的走了過去。然後直起身,用手拽開了車門,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車鑰匙竟然也在。這時候他不再猶豫,果斷的打開了火,掛上檔,一腳油門就竄了出去。再說車主人辦完了事,說完了活,從辦公室走出來,忽然可見原來房車的地方空空如也。不由得大吃一驚,這時候早已經驚動了廠子裏的好多人。廠長也走了過來問是什麼情況。他們首先想到的是車子被盜了。“打110”有人說,“我們一起出去找找”大家亂紛紛的說。

“好!全場停工,出去尋找。”廠長喊道。

於是,大家一窩蜂的走出了廠門,來到了外面的大道上。他釣簡單的分了一下工,就各自去尋找了。

八十年代的縣城汽車還不是太多,道路也就是那麼幾條。有幾人便順著107國道往南走,走了沒多遠就看見前面的路上積了很多人,好像在看什麼。他們加快腳步走過去,才發現是一場交通事故。一輛小汽車跌落到了右邊的深溝裏了。一個滿身血跡的年輕人直挺挺的躺在了車旁邊的草地上。他們分開人群走進一看,正是他們廠的何因。

就這樣,何因因盜竊罪被判了三年刑。

知道原因後,我反而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她了。只是盡可能的每天陪她多說說話。一段時間以後,她也默默的從那場變故中走了出來。同時在不知不覺中我們兩個的感情也走近了很多。我發現,她只有和我在一起說話的時候臉上才會有笑容。

有一天中午,我獨自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判作業,她忽然走了進來,從背後用雙手抱住我的面頰向後掰了過去,我的背只能斜靠在椅子上,臉向上仰著,正好和她垂下來的頭面面相對,她閉上眼吻了下去……

再後來,我離開了張貝,調到了別的地方工作。她也辭去了工作。從此以後我們就再也沒有見面。一晃幾十年過去了,我一直把這段感情深深的埋在心裏。偶爾的憶起竟也會新潮波起,唏噓不已。

Google新聞-PChome Online新聞

最新生活新聞

延伸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