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存的一點記憶(外一篇)/劉光軍

劉光軍
記憶這種東西說起來很怪,小時候的一些記憶尤其如此。幾十年過去了,現在還能記起的也只是一些零碎的片段,倒不是說只有一些比較重大的事件才能留下一些模糊的記憶,而那些日常的東西就不會留下什麼,所以才說它古怪。比如我平時唯一一次和父親親密接觸的記憶竟然是那樣的普通。記得那時候父親背著我去大北汪趕集,這個過程只有在剛出村走上一個小土坡上的時候留下了一點模糊的印象。(這個小土坡現在還在)沒錯,當時就是趴在了父親的後背上。至於什麼時候上去的,路上是否一直背著,怎麼到的集上,都買了一些什麼東西?就一點印象也沒有了。這是我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因為我再也找不到這種溫馨的記憶了。
還有在我的整個童年過程中,似乎除了母親,再也沒有其他的人抱過我的記憶。我有一個姐姐和兩個哥哥,也可能他們都抱過我,但沒有留下一丁點記憶。只記得我四歲的時候,家裏有一輛進口的藍色自行車,有一天吃過早飯,大哥要去隊裏上班,就用那輛自行車帶著我,一塊兒到了村東北的”四方地”。幹的是什麼活我忘了。在中間休息的時候,他帶著我去嶺北的小沙河那邊玩。怎麼去的沒有了印象,只記得那時候河裏的水還嘩啦啦的向東流著,一九六三年發的大水,這是六四年,水還在流著,應該沒有什麼問題。我六零年出生,這一年正好四歲。到了河邊,大哥脫了衣服就下到了水裏,我那時候還沒有穿衣服,村裏至少七八歲以前的孩子都是光著身子的。所以大哥直接把我抱在他的兩條腿上,在水裏直立著上身游泳。遊了一會兒,便一塊兒上了岸。大哥問我要魚不要,我說要。他說,你站這兒不要動,我給你抓條魚去。我站在那裏,看著他在有著水草的地方站住,接著就彎下腰去,伸出兩臂,兩手快速地向擺動著的水草裏插去。等他直起腰來的時候,手裏已經多了一條大魚。魚兒在他手上不停的甩著筆巴,一副極不情願的樣子。這時候,大哥問我說,你拿著這條魚敢不敢回家,我說敢,他就把魚給了我。至於一路上是怎麼走回家的已經沒有了記憶。到家的時候倒是記得。把魚放在了水缸裏,好像還活了很長一段時間。
還記得那時候,大隊訂的報紙都是送到我家裏去的,正好那時候經常聽大人們說什麼,中國出了個”赫魯雪夫”什麼的。”赫魯雪夫”是什麼東西我也不知道。有一次報紙來了,我就躺在床上,翹著二郎腿,一邊拿報紙,一邊嘴裏叫著”拿中國的赫著曉夫來”。可能當時我的舉動太滑稽了,以致幾十年以後,大哥說起此事還感覺很好笑。
後來過”四清”運動,村裏的老幹部都受到了衝擊,父親也不例外,被那些所謂的“運動積極分子“告發”,受到了四清工作隊的調查,過了一段極其委屈和屈辱的日子。家裏唯一的那輛自行車和一架從老屋上扒下來的榆木梁,也被沒收充公。雖然後來落實了政策,也回復了父親的村幹工作,但那些被沒收的財產,都不知落到了誰的手裏,再也沒能要回來。但看到那些在運動中興風作浪的投機分子,一個個下場狼狽不堪的下場,我才感到了些許的慰藉。
◆小時候過年的記憶
要說小時候最開心的事情莫過於過大年。別的不說,但就那鞭炮情結就足以讓我夢牽魂繞了。
期待過年的原因很多,如過年的時候可以穿新衣服、新鞋子,可以吃平常很難見到的“釘軲轆糖”,還有很甜很甜外面裹著一層白霜的“柿紐”、包裹著大棗黃豆餡的大饅頭,還有好幾張內容是“八個樣板戲”的年畫。但最讓我動心的還不是這些,而是一封一封散發著特殊藥香的鞭炮。那時候日子一拐轉臘月二十,大街上每天都會出現一些個擺地攤賣鞭炮的人,他們往往找一個大街上向陽的北牆根或是一個有拐角的地方,因為這裏既背風又暖和,在這裏賣不手冷。他們跟前的地面上總是放著一個大紙箱子,我知道那裏面裝的滿滿的全都是鞭炮。一封封被“草紙”包著,有的外面還纏著一圈紅紙條,光看著就足以讓人眼饞心動了,再加上他們總是在開賣之前,和賣的過程中不失時機的點放幾掛招人,就更讓我們這些小孩子瘋狂了。撿拾沒炸開的“隔焾炮”或沒有炸開的“炮筒”,才是我們的目的。這個時候你就會看到,家家戶戶當家的男人們就會走出家門,多多少少都會去買上幾封。大的有“一百頭”的”三百頭”的,再多一點的就不是封包了,而是卷成一大盤。小一點的有”五十頭”和“三十頭”的。他們往往不會只買其中的一種,而是大的小的搭配著買。不用說大年初一和正月十五元宵節放最大的是跑不了的。大年三十下午請神的時候也要放鞭炮。而我們最快樂的時光也就是從這一刻開始的。我們會三五成群的在大街上啼聽,聽鞭炮聲是來自於那個方向,然後狂奔著跑過去看看是哪一家燃放的,找到了就會一窩蜂地湧進他們家的院子裏,去爭著撿拾啞炮和炮筒兒了。同時很享受那殘留在院子裏硝煙味兒。
初二到初四沒有人放炮,我們也不閑著,就在大街上找一堵又高又平的牆玩“撞炮筒兒”的遊戲。通過“剪的包”來決定誰先開始,然後一個人把手裏的炮筒兒用最大的力氣向那面牆上撞過去,另一個接著撞,然後看看誰撞的遠,誰就贏。就是這樣簡簡單單的遊戲,我們一玩就是大半天。多麼簡單的幸福啊! 接下來就是盼望著正月十五早一點來到。因為這是一個僅次於春節的重大節日——“元宵節”。這一天的晌午,不僅家家戶戶都要燃放鞭炮,到了夜裏,村裏還會分成幾處地方放煙火,點“老杆”。這天夜裏,全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會從家裏來到大街上,集中到放煙火的地點去觀賞。當時我們村一般有六個傳統的燃放點,前街東頭一個,四隊一個,韓街一個,後李街一個,再一個就是溫街。當時公認的就要數韓街和溫街的最好。不僅僅是鞭炮數量多,還有就是煙花的花樣多。最讓人激動的就是看“放花”,也就是他們自己製作的煙火,他們把火藥裝進一個石頭窟窿裏或一個鐵制的圓筒裏,然後點燃,隨著煙火的噴出,還會發出刺耳的突突聲,煙火噴出的越急越高,發出的聲音就越大、越嚇人。最頂峰的時候是讓人感覺到馬上就要爆炸的樣子,這時候所有圍著觀看的人就會不由自主往後退,再往後退,可偏偏也就是在這個最讓人揪心的時候,有人就提著一掛鞭炮走上去,湊在正怒噴的煙火上點燃,然後不慌不忙的繞著煙火燃放。那情景,真是讓人看得熱血沸騰。尤其是透過煙火向上看頭頂夜空上的那一輪圓月,更是有一種別樣感覺。“火樹銀花不夜天”原來竟是如此的美好!
煙火放完後,接著就是放“老杆”。“老杆”就是順著街道用木頭杆子搭建起來的架子,架子之間用粗粗的麻繩聯通,上面綁滿了鞭炮,每隔一段就有一個“雷子”。最後一個架子上往往花樣最多,有綁著煙火的大車輪子,有幫著各種“起火”的橫木杆子。記著有一年上面還幫著一個水桶般粗細的大爆竹,特別吸引眼球。尤其是像我們這些小孩子,既害怕,又好奇,想像著這個超級大爆竹爆炸時的聲音,那該有多麼響啊。於是,一直在等待這最後驚天動地一響。老杆太長了,都大半夜了,還在那不急不慢的響著。等不及的人都回去了,剩下的大多是像我們這樣的好奇心很強的小孩子。眼看著到了最後,眼看著這個大爆竹的藥焾被點燃,大家也不約而同地捂起了耳朵,跑得遠遠的等待。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三分鐘過去了,還是沒有動靜,這時候有喊聲從遠處傳來:“大家不要等了,隔焾了。都回去吧,明年再來吧!”我們雖然很失望,但也只能悻悻而去。鬼才知道那個東西是不是真的,估計就是一個噱頭,就是為了要留住人們看到最後。別說,還真的很有可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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