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場之行／陳振林

陳振林

我喜歡到菜場走一走。

到菜場去，有時是去買點菜。“蘿蔔青菜，各有所愛”，買自己喜歡的菜，端上自己的餐桌，可以開心一整天。更多的時候，我到菜場去，不是為著買菜，只是為著到菜場走一走。

肉類的菜鋪會在最顯眼處。豬肉、牛肉、羊肉，是餐桌的主力軍。你可觀察那肉品的品質，看看它的顏色，再細瞧它的紋路。那紋路，一絲連著一絲，是生活的紋理。如果紅燒，你選擇一塊；如果做成火鍋，那是另外的一塊肉。到了魚類的菜鋪，你可能就看到了生命的樣子。喂在水池或水盆裏，有慢慢擺著尾巴的小鯽魚，有一動不動以為它已經死去的草魚，還有不停地吐著泡沫的鰱魚和泥鰍；最有意思的是從小河裏捕來的小魚小蝦，像一個個剛剛進城來的鄉下小男孩，在水盆裏蹦跳個不停。

那些熟食的菜鋪我不大喜歡。即買即食的熟食，給了繁忙工作者做菜的方便，卻失去了“菜”本身的意味。我更喜歡走過蔬菜鋪，生鮮，活潑，有顏色。最有意思的蔬菜鋪要數那些“不正規”的攤位，是鄉下種菜老爺爺老奶奶臨時營建的。或是二三個菜籃子，或是一張鋪在地上的一張油布紙，就成了蔬菜們暫且生活的領地了。小白菜是一小捆一小捆的，有兩三根受不了束縛給蹦出來了。黃瓜很安然地躺著，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茄子，或紫色或綠色，交叉擺放著像兩種顏色的保齡球。辣椒橫七豎八地臥著，一個個都伸長了鼻子。大白菜燙了頭髮，炫耀著自己的風韻。玉米不服氣，她們偷偷穿上了淺白色的短裙。最可愛的是紅蘿蔔，她們擠紅了臉兒拼命冒出自己的小腦袋。

在菜場裏，你一定會聽見那些嘈雜的聲音。你再細聽，嘈雜之中是條清縷晰。這個買菜的中年婦女是在和菜鋪的主人為著一元錢講價，三兩句之後形成默契，在兩人的微笑間完成了一單生意。那兩位，手中提著滿滿的一籃子菜，在不停地嘮著家常，末了，她問一句她家外出打工的兒子什麼時候回家；那滿滿的一籃子菜，一直提在手上，捨不得放下。聽說，在菜場裏，你是可以遇見名人的。那些名人，如大畫家吳冠中，如英國前首相柴契爾夫人，如像他們一樣更多的人，可能就在這簡簡單單的菜市中與人討價還價，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上班下班大多坐地鐵，地鐵站並不遠，但是我會故意繞一小段路。因為，那一小段路裏有一間菜場，我喜歡從菜場走過。

我喜歡走過菜場，那裏彌漫著生活的氣息。在菜場裏，我可以觸摸生活的真實，嗅一嗅生活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