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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6-22 | 台灣好報

戲中戲(外一篇)/唐勝一

戲中戲(外一篇)/唐勝一

唐勝一

夏日的午後,蟬鳴像煮沸的水壺般聒噪。新穎服飾城玻璃幕牆折射著刺目的火辣陽光,所幸門口的噴泉在熱浪中蒸騰起薄薄水霧,飄灑著點點涼意。雙休日裏人來人往。

莊局長抬手抹了把額頭的汗水,藏青色西裝肩頭洇出深色汗漬。他望著倚在商場立柱旁的玲玲,心尖微微發顫,暗忖她不要是他所想像的那樣。

二十出頭的玲玲,今天穿了件藕荷色真絲襯衫,珍珠耳釘在鬢角輕輕晃動,時尚得趾高氣揚。她眼尾掃過莊局長身後低頭玩手機的小葉,櫻桃小嘴立刻噘成彎鉤:“怎麼還帶個尾巴?”

“這是小葉,專門給我拎包的。”莊局長賠著笑,同時肥厚的手掌重重拍在小葉肩上,“愣著幹嘛,還不幫玲玲把包拿著?”

小葉接過玲玲的香奈兒鏈條包,金屬鏈硌得掌心生癢。他心下暗暗發笑:好你個玲玲,裝陌生裝得如此的像?唉——,女人真厲害!男人們不小心就要被她耍得團團轉。

玲玲已經挽上莊局長胳膊,指尖無意識摩挲著他西裝袖口的暗紋,嘮叨著:“人家聽說三樓新進了一批巴黎時裝周新款呢。”她睫毛輕顫,甜膩的香水味混著空調冷氣由面而出,被莊局長深深吸進肺腑。莊老闆使勁地呼吸著,興奮得懷疑起自己是不是有些神經質?

服飾城裏霓虹流轉,鏡面牆將三人的身影切割成無數碎片。玲玲像只歡快的蝴蝶穿梭在衣架間,絲綢裙擺掃過莊局長手背。“這件露肩的怎麼樣?”她突然轉身,蕾絲領口若隱若現。此時正在想著心事的莊局長,被玲玲的舉動所驚到,慌忙扶了扶滑到鼻尖的眼鏡,鏡片後的眼睛亮得驚人,只好連連點頭:“好看,太好看了!”

試衣鏡前,玲玲轉了兩個圈,雪紡裙揚起的弧度恰到好處,吸人眼球。同為女性的售貨員捧著帳本笑出酒窩:“姐姐這身材,簡直是衣架子!”

莊局長眯著眼湊過去看吊牌,嘴角的肥肉擠出褶皺:“2180元?抹個零頭唄。”

“老闆,這可是限量款……”

“兩千!不賣我們就走。”玲玲踩著十釐米高跟鞋,把裙擺甩得嘩嘩響。售貨員美女淺淺一笑:“行吧,優惠賣給姐姐,讓姐姐穿著幫我們打廣告吧。”

莊局長在收銀臺前搗鼓手機一陣子,像是著急的樣兒:“奇怪,怎麼總轉不過去呢?小葉,你來!”

小葉默默掃碼付款,餘光瞥見莊局長藏在背後的嘴角微微上揚,像是賭桌上贏了錢的賭徒,一副得意的模樣。

玲玲感激地瞥了小葉一眼,四只熟悉的眼睛相對,各自明白對方的心思。小葉和玲玲早就認識過,只是莊局長被蒙在鼓裏而已。

暮色初臨時,三人坐在湘菜館包廂裏。水晶吊燈將莊局長的長臉照得忽明忽暗,他晃著紅酒杯,舌頭打著卷:“小,小玲玲,來,再喝一杯……”紅酒順著杯壁流到他襯衫領口,洇出暗紅痕跡。

“老闆,該結賬了。”服務員小姐第三次敲門時,莊局長已經趴在桌上打鼾。

小葉攥著發燙的手機,聽見微信提示音在寂靜中格外刺耳——是玲玲發來的定位,附言:“老地方,我等你。”

愛情穀的霓虹燈牌在夜色中明滅,莊局長捂著肚子沖進廁所,五分鐘後傳來暴躁的拍門聲:“誰帶零錢了?兩塊!”他的怒吼混著廁所的沖水音效,驚飛了牆角的野貓。

小葉站在梧桐樹下,看著手機裏玲玲發來的消息輕笑出聲。推開酒店房門的瞬間,玫瑰香氛撲面而來,玲玲斜倚在天鵝絨沙發上,鎖骨處的鑽石項鏈泛著冷光:“我早看出來了,你才是藏得深的那個。”她指尖劃過小葉腕間的手鏈,語氣帶著蜜糖般的蠱惑:“跟那個老東西比,你更懂女人想要什麼,更是女人喜愛的男人。”

窗外,暴雨突然傾盆而下,打在玻璃上劈啪作響。小葉望著懷中沉睡的玲玲,解鎖手機調出轉賬記錄。螢幕幽藍的光映著他嘴角的冷笑——那條永遠占線的電話,那個總“故障”的微信,還有莊局長不打自交地發來條資訊,準確的講是條威脅資訊,——“小葉,我用科技手段,收集了你和玲玲今天的醜惡表演,要不,你過來看看精彩畫面吧?”

小葉大吃一驚,趕忙下床離去,沖到街頭,像只無頭蒼蠅,卻不知往何處去了。焦慮中,手機恰時“叮鈴鈴……”響起了鈴聲,他見是玲玲打來電話,按鍵接聽,搶先說:“玲玲,我倆的事兒被莊局長發現了,他今天耍了我倆,我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電話那端的玲玲則哈哈笑起來,說:“你不是色膽包天麼?咋這下就蔫了?別慌,別急,你放心,有我在,就沒有你過不去的坎。快回房間來,我告訴你吧,在我面前,他莊局長還不敢對我輕舉妄動!”“真的?”“我還沒有騙過你吧?你快回房間來,等下有好戲讓你看。”

玲玲打電話將莊局長叫到賓館房間裏,當著小葉的面,警告莊局長:“姓莊的,你敢搞小葉和我的話,對不起,姑奶奶也不是吃素的,你每次枕邊給我所講的值得炫耀的貪腐故事,我可是一次不落地全部錄了音,還拷貝在U盤裏,難道你要我把它交給紀委麼?”

莊局長聽得癱倒在地……

◆隔桌之舉
晌午的溪河飯店,像被烈日曬蔫了似的,冷冷清清。廳堂的四盞大吊扇吱呀吱呀地轉著,拼命扇出熱風,也只招來兩桌客人。

大廳中央那桌,三個當地人剛落座,其中穿花格衫的男人嗓門兒大,沖店老闆柳大爺喊道:“老柳,我們這鎮子街道過幾天鋪瀝青路,你願出點小錢,讓施工隊把我們十來戶門前這斜坡階基也一塊兒弄好不?”

柳大爺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回過神:“這麼大塊階基,得花多少錢啊?”花格衫男人擺擺手,一臉篤定:“沒多少!沾公家光嘛!我們十來戶一起湊點錢,買兩條和天下煙,送給施工的文武工程師就行。我跟他熟,上次喝酒,我還塞了包和天下,他收了!”

這話兒,像顆石子投進平靜湖面,驚起漣漪。隔桌坐著的三人瞬間來了精神,豎起耳朵細聽。其中一人默默擺弄手機,看似隨意,實則在錄音。他們是文武的長輩,兩個舅舅,一個姑伯。

聽到花格衫男人說“文武好打交道,給點好處就不顧原則”, 舅舅、姑伯三人的臉色登時沉了下來。姑伯壓低聲音:“二位舅舅,光錄音不行,要拍視頻,把事兒鬧大,才能弄清楚!”他說著就站起身,用手機鏡頭對準了中央那桌。

“喂!你拍啥!誰讓你拍了?”花格衫男人跳起來,滿臉怒色。

“你們能說文武壞話,我就不能拍視頻留證據麼?”高大的姑伯毫不示弱。

“你——”

姑伯打看手勢說:“別衝動!我有文武電話,叫他馬上來!”

矮瘦的花格衫男人,順坡下驢,臉面鬆弛的同時,語氣也軟了幾分,看著姑伯問:“看來你跟文武很熟,啥關係?”

“熟歸熟,關係不重要。”姑伯晃了晃手機。

花格衫男人慌了神:“別打!我認錯!為了讓街坊湊錢,我瞎編亂說的,其實我根本不認識文武啊!”

可姑伯、舅舅三人商量後,還是撥通了文武的電話。他們覺得外甥被抹黑,這事兒不能輕易放過,至少要弄個水落石出。因而有意推波助瀾,從錄音到拍照,再到與對方花格衫男人等推搡,把事兒越鬧越大。舅舅們心裏打著算盤,就等外甥來,看他怎麼應對,也就能說明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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