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沒有回過母校／劉光軍

劉光軍

準確的說，四十年以後的今天，這個曾經讓我夢牽魂繞的地方，已經是舊貌換新顏了。看著張瑞琴發在群裏的學校新大門的照片，一陣陣陌生而又親切的感覺從心底泛起，這時候才知道，能夠讓我永遠懷念的恐怕也只有“邯鄲市農業學校”這個名字了。雖然她以前的名字叫“邯鄲地區農業學校”，但畢竟還是她，只是容顏稍改，有些滄桑罷了。

那些年，我有幸見證了學校的回歸和發展。學校是在那一年由城市遷往農村的我不太清楚，一九七九年卻是一個值得記憶的一年。

當時學校的地址在成安史東堡一帶的荒郊野地裏。學校的占地面積很大，除了校園還有大片的林果園和試驗田。校門向北，一條不算太寬的土路，一頭連著校門，一頭連著“邯大公路”。校門外無一例外都是荒郊野地。古墓、枯木時有所見。門前土路西側就是一個廢棄的舊窯廠，當時還有一個雖然荒廢但還保存的比較完整的破磚窯。平時沒事的時候我和幾個同學總愛鑽到裏面去玩。由於學校距離周圍的村子都比較遠，所以平時學生們也都不大愛出去，只是在週末不上晚自習的時候偶爾出去散散步。也是不敢遠走，因為學校開過會，說是以前有一個同學在離學校不遠的地方，被人扔到了一口機井裏死了，案子至今未破。所以要求學生沒事就不要出校園。要是出去也必須要兩個人一起才可以。所以我們沒有事一般是不出去的。

記得那年春天剛過，學校裏就有一種說法傳出，說是學校的原校址是在邯鄲市里，後來才搬遷到農村的，現在有新政策說是哪里來的還要回到哪里去。果然是無風不起浪，沒過幾天學校就通知學生，自己向邯鄲市原校區搬遷。那一天，邯大公路上出現了亙古未有的場景，一路出現了無數的“逃難”人群，每個人都背著行李，三五成群的沿著公路向西走著。要知道學校距離市區至少也有三十多裏。他們才不管這些，一聽說能搬到市里去上學，就似乎什麼都忘記了，一心一意向前走著，我自然也在其中，不過那時候我幸好有一輛自行車，這可幫了我不少忙，我可以用它馱著行李，騎著它走，不用像別的人那樣徒步前行。這其中也有思想活絡的人，她們看到有汽車路過就向前攔車，也有成功的，比如武安姑娘齊玉仙就成功地蹭上了一輛開往邯鄲的解放車。那時候不像現在，公路上車很少，就是自行車也不是太多。人們出行主要還是靠步行。再加上學生背著行李和一些日常用品，遠遠看去真的好像一支逃難的隊伍，狼狽不堪的。

到了邯鄲才知道，老師們早已經到了那裏，看到我們來了，問明了班級就直接領到各自的宿舍，就算是安定了下來。接著有了食堂，教室。硬生生地從“邯鄲市黨校”手裏擠出了一片天地。現在看來多少有些像中東的以色列，硬是從巴勒斯坦的領土上搶回一塊土地建立了以色列國一樣，真夠狠的。後來才知道這僅僅是開始，等學校初步安穩下來以後，接著就是向政府爭取原來屬於學校的實驗田。那是城東滏陽河那邊的一大塊土地，已經被邯鄲市的一家建築公司佔用多年。他們在那塊地上建了好幾座樓房。我們學生去到那裏的時候，看到有一座樓房還正在建設當中。我們才不管那些，直接從工地上找了木頭杆子，一頭插在架眼裏，一頭有好幾個人一起用力向下壓。隨著嘩啦啦一陣亂響，剛砌好的牆壁便四面倒了下去。那些躲在暗處的建築工人看見了，心痛的一邊大叫著一邊跑過來要和我們拼命。但馬上就被他們的領導擋了回去。可能他們知道和這些學生是根本講不了道理的，一但有學生被打，事情就會鬧大，這個責任沒有人敢於承擔的。這時候，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走啊！找他們領導講理去。”大家就跟著他闖進了一所大樓，見門就上，不開門就用腳踹開，瞪著眼，兇神惡煞般地盯著他們，提著名字問有沒有這個人，下得那些居民都不敢吭聲。鬧了一陣子，也沒有找到他們的領導，就悻悻地回到了學校。

後來，在一個星期六的下午，我騎自行車回家去了。星期一回到學校的時候，一進校門我就愣住了。只見學校裏空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騎車去了姐姐家，在那裏吃過飯以後，又回到了學校。自己一個人躺在宿舍裏胡思亂想。

下午，才看到有人陸陸續續的回來，問了他們我才知道，原來有部分老師和全體學生一起到市政府門前靜坐請願去了。聽說還一度闖進市政府大樓，也不知道是他們害怕了還是有其他工作不在，反正是沒有見到他們。這也就是剛剛走向正規不久，換到現在你試試，借你八個膽子恐怕你也不敢。你還別說，這些手段還可能真的讓領導們感到了一定的壓力。再加上當時上面也的確有這樣的政策，反正事情很快就得到瞭解決。直到此時，學校才算是真真正正的又重新在市里紮下了根。我們也有幸做了幾天“臨時市民”。直到一九八零年畢業，才戀戀不捨的離開了它。

一眨眼四十年過去了。當我們再回首走近它的時候，才發現一切早已是今非昔比，面目全無了。不僅僅是學校的大門由原來的向北改成了向南，磚瓦房變成了高高的樓房，就連當時的名字“邯鄲地區農業學校”也改成了“邯鄲市農業學校”。如果我有幸再一次走進去，還會有人認得我嗎？閉上眼，滿滿的全都是回憶，仿佛昨天，歷歷在目。睜開眼，人是物非，猶如隔世。不由我仰天長歎，歲月面前，萬般盡失，徒剩回憶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