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風（組詩）／袁帥

袁帥

1.果 實
玉米，已長成小夥子
穿上綠色軍裝，進入軍營

下一步，是攜手經過一座火焰山
當蟬在火中喊叫，嚎啕大哭
玉米及時撒開芭蕉扇

在曠日持久的一場鏖戰中
玉米體內橫生金棒

2.烈日下
那些堅強的人，像星星一樣發著光
有的，在道路上劃過；另有的，埋著頭
所有的綠葉，是反光鏡
隱約可見尾隨的祝福

日子好深，難以蹚到底，潦草簽收風的同情
往事，比日子更深，避暑的人
都向那裏逃去

3.理 想
在一條冷清的小路上
我習慣樹木的深邃。每當晨曦撫摸
樹上會結星星

樹葉之間的空隙，就像開啟的窗戶
我常常借此仰望蒼穹
被篩選出的景致，勾走了魂
我想擁有高遠

但迷茫，如一張網把我困住
我有時解開，有時解不開
理想，就在腳下的小路上
忽近忽遠

4.遠 方
被風吹走的遠方
我請獨一的月亮，幫我仔細尋找
那裏也許聳著一座山
山下樹葉裏的燈光，也許會想起我

歸來吧，我的遠方
我還在發黃的時間的舊址上期待
在我獨自吞服眼淚時，遠方愈遠
在我睡著了而近

我夢見月色，變成了祝語
在深夜飄浮

5.夏季風
它在田野裏
呼叫著每一棵莊稼的名字
它的溫情，流淌在每一寸土地
悄悄流進送到葉脈裏
它把莊稼人臉上的汗珠，輕輕抹去
把蜻蜓眼前
在對望之間傳達神諭
哪里有勞作，它就
在哪里跳舞

6.致父親
一場大雪剛剛化盡
落日照見您在曠野裏的背影
一棵老樹遮擋了您的疲倦和對喜悅的期盼
莊稼的倔強，是對您最深刻的安慰
“兒女像莊稼一樣成長”
是您的哲思。落日看得清清楚楚：
您的人生，也是一場大雪
在1980年，在兒女的簇擁下
化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