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痂甲胄：紀念碑的脈動（外一首）／王原昌

王原昌

先烈們的肋骨在烽火中淬煉成鐵
鑄成嶙峋的脊樑，撐起山河的裂痕
炮彈撕碎血肉的屏障
鐵脊卻擎住傾塌的乾坤
破碎的天穹在骨峰間重生
彈片如荊棘嵌進骨縫裏
血痂凝成紫褐的甲胄
刺刀劈砍，迸裂出呐喊的星火
鐵骨驟然彎作盾的弧光
將家園的月光，死死護在身後
八十年風雨蝕刻碑文
泥土下沉睡的鐵脊未朽
春芽自鏽隙間悄然拱出
在沉默中站成新的脊樑
守望這片熾土，誓約生根
我們伸手觸摸碑石冰涼的紋路
指尖卻觸到滾燙的脈搏
是凝固的血在時光裏未涼
是薪火在子孫血脈中灼燃
照亮世代前行的征途

◆與落日對坐
牆角曬太陽的老人
與落日對弈成局。暮靄中
他調遣遲暮的兵馬
遲遲未落子，沉吟喃喃：
“再慢些，再慢些……”
餘暉似倦蝶棲落枯槁的手掌
目光在山坳間沉墜
被暗影的渦流拖拽向深谷
生命懸於晝夜交界
如燭火搖曳在風尖
當最後一縷光斑遊上脊樑
像一場無聲的告別儀式
他靜坐如一枚風化的果核
內裏仍蜷著未眠的籽
讓衰朽的軀殼
再承托一刻光的重量
讓墜落的軌跡
在記憶的穹頂劃出綿長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