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敗都是她(外一篇)/唐勝一

唐勝一
她叫菊菊,那年那月那日,走趟遠家親戚回來,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斗膽放出風聲,她家要辦蓬布廠。鄉親們聽著,無不驚訝。
她跟老公阿華商量:“親戚那個村子有家蓬布廠,一年能賺幾十萬。我留意看了看,還向親戚打聽過,其實很容易,就是從織布廠購進帆布,再按用戶要求的大小規格裁縫,然後用防漏漆刷好,達到防雨水浸透就行。”
阿華皺著眉:“看事容易做事難。不管辦什麼廠子,都不是簡簡單單的。”
她點著頭:“我知道,要錢,要技術和人才,還要場地。”
阿華攤開雙手:“這些條件,我們都不具備啊?”
“沒條件,創造條件吧。”她告訴老公,“錢和人,及場地,我負責搞定。而你,只負責辦理營業執照就行。”
她特地跑去娘家,說服她哥:“哥,你開個商店挺累,雖能賺點錢,但積蓄不多吧?我家準備辦家蓬布廠,首先想到的是請你去當業務員,專門負責跑外,嫂子也可以過去當個管理員,記記工數和賬務。你放心,絕不虧待你和嫂子的。”她還將蓬布廠的利潤說得很誘人,令哥嫂聽得連連點頭,心裏樂開了花。
哥嫂轉讓了商店,主動將家裏積蓄一筆借給菊菊:“萬事開頭難,你家開工廠需要資金,我這10萬元就借給你用,反正存銀行拿不到好多利息。”菊菊雖有預料,但還是很感激,拉著嫂子的手:“謝謝嫂子和哥哥!我們開工廠賺錢了,就一定分給你們紅利。”
至於技術人員,她是托那位遠家親戚從那個村寨的蓬布廠“挖牆角”要來了。
菊菊蓬布廠順順當當辦起來,不僅旗開得勝,而且越來越旺、如日中天。她哥跑業務很賣力,東西南北四處跑,加上有過多年的經商經驗,善抓商機,善於洽談,每次外出都是滿載而歸,使得蓬布廠的生產從沒停過。
當阿華商量著說要到城裏設立一個辦事處時,菊菊當即表態:“好啊,正合我意。我兩口子啊,可是想到一塊嘍。”
城裏的辦事處是門面,自然招了三個膚白貌美大長腿的年輕女人。菊菊咧嘴笑著說:“挑的好啊,能讓客戶看著順眼,才會心甘情願坐下來洽談業務,最後就會心滿意足地做生意。”
可是,令菊菊所沒預料到的是,不惑年紀的老公阿華常駐城裏辦事處,倒與三位美女員工處出了感情來,不,準確地講是處出了風流韻事,三美女還爭風吃醋。
菊菊不動聲色,與老公進行工作對調。她說:“阿華,廠子裏的麻煩事真多,夾雜著與周邊鄉親的關係,我一個女人家有時無能為力,還是你回家去料理廠裏事務吧。我到辦事處來,工作單一,加上三個美女熟悉業務,你應該放得下心的。”
阿華明白,老婆分明就是在拆分他跟美女的密切關係啊?可窩著一肚子火,還發作不得,因而生硬地點一下頭:“行吧,我回村寨去,你就在城裏享享福唄。”
其實,將老公隔離出城裏,只是菊菊的第一招。她接著便使出第二招,設法減少業務,降低經濟利潤,動搖阿華的經濟跟基,——阿華要是沒了一定數量的金錢,那城裏20多歲的姑娘還會心甘情願的跟他要和他結婚成家麼?
菊菊跟哥哥挑明情況,並要哥哥將所掌握的客戶業務資源轉移到那個遠家親戚村寨的蓬布廠去。“我告訴你個法子,你先跟那家蓬布廠簽好協議,談妥分成等事項,好好保護自己的利益。要不,我幫你請一個律師,好好為你起草一個協議。”
菊菊蓬布廠的生意經營自此每況愈下。菊菊還好幾次當著阿華的面,大聲責怪自己的哥哥:“哥,你現在跑業務咋越來越不行了?是不是你這幾年賺了些錢,就滿足而沒得動力了?”“你看你看。”哥哥辯著,“現在整個經濟下行,生意都不好做了,咋怨得了我嘛?”阿華打著圓場:“菊菊,哥哥對我家蓬布廠有過貢獻,現在生意確實難做,怨不得他的。”菊菊“唉——”地長歎一聲:“不怪就不怪吧,但我還得對哥哥說一聲,或是相求吧,還得費把力,盡可能多的搞些業務,要把廠子繼續辦下去,要有一定的利潤,至少能維持我們兩家,加上妹妹一家的三家開銷吧。”
城裏辦事處的三位美女員工,因為菊菊管理的嚴格,加上還要減薪,也都主動辭職。菊菊對她們說:“要不,你們打個電話給阿華廠長說說吧?”她們齊搖頭,異口同聲道:“不了,已經沒有了廠長的聯繫方式。”
菊菊趕緊端起茶杯喝著,掩飾嘴角露出的笑意。“咕咚”一口茶水,像是順帶咽下了梗在喉嚨的一根刺也一同咽下了肚。
◆丁猛子賣花生
秋陽把點點村曬得暖烘烘的,微風吹拂,空氣裏飄著花生殼的焦香。收穫沒幾天,留守的大娘大爺們就陸續挑著竹籮往縣城去,擺上地攤,吆喝聲卻響亮:“買花生啰,自家種的,沒打藥沒施化肥,嚼著都帶土甜味兒!”
丁猛子蹲在村口老樹下,看著進城賣花生的大娘大爺們笑呵呵地從他跟前走過,心裏很不是滋味。他是村裏的單身漢,沒種花生,沒有花生拿進城去賣。可大娘們的議論像風吹禾苗似的往他耳朵裏鑽:“城裏人分不清好壞,十塊錢一斤也肯買。”“昨天賣了二十斤,賺的夠買半袋米哩”。他越聽越急,攥著衣角往牛秀花家走。
“大嫂,賣給我七八斤花生唄?”丁猛子站在階基上,腳邊還沾著田埂上的泥土草屑。
牛秀花正坐在竹篩旁揀花生,聞言抬頭瞅他:“你買這麼多,一個人吃得完麼?”
他摸著後腦勺憨笑,露出兩排白牙:“嘿嘿,吃……吃唄。”
牛秀花沒多說,抓起粗瓷碗舀了一碗,往他褲兜裏塞——布褲兜頓時鼓起來,花生殼硌得他腿癢。丁猛子趕緊掏出來倒回篩子裏:“你不賣,我可不要你的花生吃。”
他連著跑了好幾家,大爺大娘都跟牛秀花一個樣。給一兩斤解饞行,多了卻不肯:“猛子啊,吃的管夠,賣你就算了。”仇大爺坐在門檻上抽煙,吐出一團煙霧:“你買花生到底幹啥?別瞞著了。”丁猛子憋紅了臉,終於說實話:“想……想跟著你們進城賣,你們幫我講價、稱秤,收錢我會。”仇大爺笑得煙捲都抖了:“太陽打西邊出了?你還想倒買倒賣?我們是怕你虧本!”
丁猛子蔫了幾天,卻沒歇心。這天又找牛秀花,看見她正往竹籮裏裝花生,他忍不住問:“大嫂,你家花生還是我幫著收的,就一個早上收完了,咋賣了八九回還沒賣完?”
牛秀花瞪眼拍了下他手背:“不懂別瞎咧咧!”轉身卻從灶上摸出兩個熱乎的煮雞蛋塞他手裏:“趁熱吃,你幫過我,嫂子記著。”
他還是不死心,又纏上仇大爺。仇大爺被他磨得沒法,猛吸幾口煙,吐出煙蒂,壓低聲音說:“死猛子,我們哪有那麼多自種花生?都是拿自家花生當招牌,再從縣城批發市場批外地花生賣,賺差價哩。批三塊五,賣七塊,一次賣二十斤,就能賺五六十塊。”
丁猛子眼睛亮了,這下算聽明白了。於是,他挨家挨戶去敲門,腰杆挺得筆直:“我要跟你們進城賣花生。你們每戶賣給我兩斤自家花生當招牌,剩下的我也去批外地的。要是不肯的話,往後你們家裏有重活,就別找我幫忙。”
第一次進城,牛秀花勻了十五斤外地花生給丁猛子。他的地攤擠在牛秀花和仇大爺中間,兩人故意把生意讓給他,沒多久,他的十五斤花生就賣光了。丁猛子高興壞了,正要把從鄉親那買的“招牌花生”也倒出來賣,牛秀花狠狠瞪他一眼,湊到他耳邊咬著牙說:“死猛子!這花生賣了,下次拿啥當幌子?”
丁猛子這才懂了訣竅——外地花生顆粒大,就是少了點本地黃泥的土色。鄉親們早有辦法:把批來的花生倒在竹篩裏,撒上點黃泥粉,晃著篩子顛幾下,多餘的泥掉了,花生殼上就沾著淡淡的土黃,跟自家種的沒兩樣。他跟著學了兩回,也做得有模有樣。
偏偏有一回出了岔子。前一天下了雨,仇大爺家屋後的土坡塌了點,丁猛子賣完花生回來,挑著土箕去幫忙挑泥,一直忙到夜裏十點多,累得沾床就睡。第二天一早被屋場門口的牛秀花大聲叫醒,他便慌慌張張挑著籮筐就往縣城跑,卻是忘了給花生拌黃泥粉。
攤子剛擺開,就有個穿夾克的男人走過來,抓起一把花生捏了捏,皺著眉說:“師傅,你這花生不像本地的啊,跟批發市場的一模一樣,想以次充好,賺昧心錢啊?”丁猛子臉一下子白了,舌頭打了結:“這……這是我家種的。”“還嘴硬?”夾克男人嗓門大了點,“今天非得讓大家評評理!”
牛秀花見情形不妙,便眼疾手快地端起自家籮筐裏拌了黃泥粉的花生,“嘩啦”一下倒進丁猛子的籮筐裏,又拽了他一把,再對著夾克男人大聲喊:“這位老闆,你再看看,這哪不是本地鄉下的花生?是不是沒戴眼鏡看走眼了?”
話音剛落,村裏賣花生的大爺大娘們都蜂擁一般圍了過來,你一言我一語:“是啊,我們都是點點村的,自家種的花生能有假?”“你可別亂說話,毀了我們生意啊!”夾克男人被圍得沒法,嘟囔了兩句,悻悻地走了。
這事過後,大爺大娘們都犯了愁,怕丁猛子再出岔子。仇大爺抽完一支煙,走過去拍了拍丁猛子的肩膀:“死猛子,我年紀大了,挑擔吃力。不如我和你合夥,你負責挑擔、看攤子,我管講價、稱秤、收錢,利潤我們二一添作五,咋樣?”
丁猛子愣了愣,突然朝仇大爺深深鞠上一躬,眼眶有點紅。旁邊的大娘大爺們見狀,都松了一口氣,臉上露出笑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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