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 見（組詩）／王原昌

王原昌

秋雨如紗，輕垂天幕
烏雲低垂，親吻大地沉睡的塵壤
似啜飲人間繁華的餘韻
蟻群蜷於幽穴，默然蓄力
糧儲滿倉，是它們無聲的遠謀
以微軀，預演著命運的寒流
飛鳥斂翼，鳴聲隱入蒼茫
棲於濃蔭深處，或簷角一隅
羽翼相依，暖意在靜默中流淌
而更多時候，我看見
無數人穿行雨幕，步履如釘
冷刃穿身，血痕未幹
卻昂首，向風雨更深處跋涉
只因肩頭扛著家的重量
如山，如命，如不肯熄滅的燈
在幽暗土地，執拗地亮著

◆秋 葉
在風中舞動，似蘋果的脆響
如命運未啟的詔書
死刑或死緩，皆無明文宣示
只待一聲輕歎，或一場寒雨
便將你們押赴時光的刑場
一片，或一群
飄落時，竟踏著歡愉的舞步
仿佛赴約的信使
不悲不懼，只將餘生旋成一支歌謠
我仰首，凝望那枯黃的手掌
紋裏刻著季節的遺言
恍惚間，一群鳥掠過乾涸的湖面
停駐於清泉之畔，低頭啜飲
又振翅，追逐著花香鳴歡
我讀出春的萌動，夏的繁盛
讀出生命在脈絡中低語
讀出風雪正悄然鋪展於天際
如墨，如誓，如不可回避的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