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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17 | 台灣好報

陪花站一會兒/羽翎

陪花站一會兒/羽翎

羽翎

我從小就喜歡花草。

小時候,爺爺有個幹女兒,每年都送2瓶裝幀古樸的酒給他。酒瓶是黑色的,肩上有兩條龍,非常精美。酒喝完之後,瓶子我珍藏起來的,常常用來插花,擺弄出參差高地的形態來欣賞,我媽媽特意告訴我,花插得很好看,她特別喜歡看。

每天下班路上,沿著鳳城河走,我必會在花樹下站一會兒。有時是木槿花,有時是紫薇花,有時候是海棠,有時候是欒樹,看它們從容而開,從容而落,而我什麼也不用去想,只是抬頭看花,舒展僵硬頸椎,心中安靜極了。

才入秋,木槿花就已經進入了花期,它的美是羞澀的,也是英氣的,朝開暮合,一日一新。花瓣薄如蟬翼,脈絡清晰,透著淡淡的光,像足不出戶的閨秀。《詩經》上說,“有女同車,顏如舜華。”說的便是這般女子。每一朵木槿的生命只有一天,世界贈予它二十四小時生命,它便用盡全力,毫無心機地盛開,又襟懷坦蕩地凋零。

街道兩旁長了很多欒樹,黃色的花是細碎的金沙,灑滿樹冠;紅色的果,則是玲瓏的燈籠,成串掛起。風過處,滿樹的金色與紅色交織搖曳。這樣的景致,會讓人想起梵高的畫,那明亮的、燃燒的黃色,有一種要把生命全部交付給陽光的氣概。

我想起仲夏的一天,加班到很晚,一個人行走在回家的路上,路燈將我的影子拉得很長,又縮得很短。在社區門口,猛一抬頭,看見社區門口一棵廣玉蘭樹葉間開出了幾朵飽滿的大花朵。在夜色裏,如一盞盞點亮的玉燈。幽幽的綠葉,朝南的一面亮澤如翠,背陰的一面厚重堅忍。廣玉蘭的花期短,一朵只開一兩天。可那個夜晚,它正好盛開,我正好行經,時間不早不晚,一切恰逢其時。我曾撿拾過它落下的花瓣,觸感柔滑溫潤,像上好的綢緞,又像嬰兒的肌膚。木質纖維的清氣裏,裹挾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甜香。叔本華說,生命是一團欲望,欲望滿足不了,是痛苦;滿足了,是無聊。而花與人的相逢,痛苦與無聊都是不存在的,只有天地間一種純然的歡喜。

“暗淡輕黃體性柔,情疏跡遠只香留。”現在,桂花也已經開了,草地上還有一些不知名的草木在豐盈地怒放花朵,但總歸開花的樹木是越來越稀少了。前些天和堂弟聊天,說起生日時辰,卻不知自己是幾時幾點出生,想找家中長輩問問,竟找不到幾個人了。人世間的花樹,一期一會;人與人的緣分,也是如此。

城市裏的高樓是一冊冊冰冷沉默的書,唯有樹木花草,是寫在大地上的溫暖詩行。每天回家,沿河走上一段,花下站一會兒,是一天中非常雅致的時刻。在沉默中與花兒對話,與自己對話,人像植物一樣清素,渾身散發出一種獨特的甜味與芳香氣息。

陪花站一會兒,只需要一會兒,便好像擁有了天地間的無盡芳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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