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論壇》邱師儀／川普通話 小澤不是沒牌

[NOWnews今日新聞] 自從川普與澤倫斯基上次在白宮橢圓辦公室因為副總統凡斯的介入而爭吵與不歡而散之後，許多國際觀察均指向沒有美國的援助，烏克蘭一定完蛋！事實上，三月初美國的確已暫時切斷對烏軍在戰場上的所有援助。但至提筆時的3月20日，烏軍對抗俄軍勢頭雖然緩了下來，但仍在英勇抵抗中，甚至還能在川普與普丁90分鐘通話後攻擊俄羅斯南方的油田。而這攻擊可能是對普丁與川普在通話之後，還在烏克蘭中部進行無人機攻擊之後的反擊。

不管如何，川、普通話之後，和平的確露出一線曙光，普丁已命令俄軍暫停對烏克蘭電網的攻擊30天，並且俄羅斯與烏克蘭交換戰俘372名。而澤倫斯基也認為這是「朝向和平的一步」，並且「不讓戰事複雜化」。儘管川普要讓普丁全面停戰還有一大段距離，畢竟現在俄軍占上風。同時普丁如果要答應停火所提出的嚴苛條件，包括停止外國對烏的國防援助、禁止烏加入北約、要求烏舉行總統大選等，也很難讓澤倫斯基接受。更重要的是，普丁主張已被俄軍佔領的烏克蘭領土澤倫斯基不要追回，這個烏方是寸土不讓的。事實上，自2014年吞併克里米亞並於2022年2月發動全面入侵以來，莫斯科目前已佔領了烏克蘭約五分之一的領土。同時，要求烏克蘭割讓領土已經是川普對澤倫斯基的要求之一，美國國安顧問華茲(Mike Waltz)公開說烏克蘭需要考慮後續的割地才能換來和平。

俄羅斯為什麼戰中求和？

儘管有領土要不要割讓的死結，但就川普與普丁通話之後的整體態勢來看，整個戰局看起來的確是發展到「戰中求和」的階段，對俄烏雙方都是。尤其華府與莫斯科的通話，更讓神秘的普丁決策過程暴露更多內幕。雖然烏軍絕對是累了，但烏方情況因為頻繁接觸國際媒體，其情況強弱外界比較清楚，並不令人意外。但另方面從普丁與川普通話後所透露出來的訊息，顯現出俄軍也絕對是疲憊了，而且這疲憊的原因之一，是俄軍對於烏軍的某些攻擊途徑一直無法有效防禦。譬如烏克蘭國會議員兼士兵洛津斯基（Roman Lozinskyj）在臉書表示，「從某種程度上說，普丁已悄悄向川普證實，我們的精準打擊對俄羅斯能源部門造成了多大的損害。這是我們的王牌。」他指的就是烏軍常常有能耐直接攻擊俄羅斯龐大的煉油廠體系。

小澤也不是沒牌

華府於3月初突然全面中止對烏的國防援助，雖然對烏很傷，但一時之間也無法逆轉烏克蘭過去三年的戰爭進展。因為藉由烏現有的軍事儲備與生產能力，烏軍仍能自行防禦數月之久。更不用說被川普一天到晚威脅要退出北約而驚嚇過度的歐洲國家，開始思考如果不團結起來幫助烏克蘭，其結果就是要自己對付普丁。雖然是一盤散沙的歐洲，似乎也因為川普而有點自知之明開始動手援烏。儘管單一歐洲國家無法完全取代美國的軍事與工業資源，但各種軍事分析都指出：如果歐洲各國團結，烏克蘭所獲得的強大支援將不容小覷。

丹麥、德國、挪威、英國等國已加大援烏力道，給了相當多美國沒給的軍事裝備，包括海上打擊武器、持久型戰車、短程與中程飛彈攔截系統、網路安全系統等。同時烏軍自身的無人機與彈藥生產也有大幅進步，今日已能滿足烏軍 40%以上的日常作戰需求。同時烏軍還展現出高超的不對稱作戰能耐，常利用無人機偵測與摧毀俄軍裝備。

如果強大的惡鄰三年都拿不下這個弱國烏克蘭，則磨久了自然發展出一套生存之道，這給時時有戰爭風險的台灣什麼啟示？

此外，在2022年至2024年之間，其實拜登政府對於烏克蘭的援助已經在體質上大大的增強了烏軍的韌性，就算川普上任後動不動就威脅要斷烏援助，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美國的援助主要透過三個計劃進行，當時每個計劃均經過美國國會授權與撥款。第一個是總統撥款權(PDA，Presidential Drawdown Authority)，允許五角大廈直接從美軍庫存提取武器，在數周或數月內迅速運送給烏克蘭等。過去PDA很常用來援助以色列與台灣。援烏的PDA從2021年的2億美元，提升至 2022-2024 年的 333 億美元。這些援助包括標槍(Javelin)與刺針(Stinger)飛彈、戰車、裝甲運兵車、雷達與無人機(UAV)，還有火砲與防空系統。

第二個是烏克蘭安全援助倡議(USAI，Ukraine Security Assistance Initiative)，USAI與PDA不同，不從美軍庫存直接提取武器，而是用於採購美軍現有庫存不足的軍備。這項計畫買了彈藥、防空攔截飛彈、無人機與海岸防空系統，另外還用來投資升級烏克蘭的軍事工業生產。相較於俄軍常讓裝備過度使用到報廢，烏軍的裝備等於有一個源頭不斷支持。

第三個是外國軍事融資(FMF，Foreign Military Financing)，這是美國與全球盟友共營的安全計劃，用於對抗共同敵人如中國、伊朗與俄羅斯。2022至2024 年間，烏克蘭共獲得 67 億美元 FMF 資金，用來買防空系統、裝甲車與反裝甲武器與雷達。

換言之，有以上這些援助與三年來的自行進化，縱使美國軍援暫停，烏軍不會馬上就吃下敗仗並且投降。

川澤共同利益

所以川普應該很清楚澤倫斯基有前朝幫他打下的基礎，所以儘管討厭拜登，卻也讓川普更有籌碼迫使普丁讓步。《紐約時報》轉述烏方與美方知情人士，提到川普與普丁的通話，前者對後者的訴求之一，就是把位於烏克蘭境內、目前由俄軍控制的札波羅熱核電廠(Zaporizhzhia nuclear power plant)歸還給烏方，因為這涉及到基輔與華府一直都在談判的由美國獲取烏克蘭未開採的關鍵礦產，包括鋰(lithium)與鈦(titanium)，這些都與製造AI設備息息相關。而且只有在扎波羅熱核電廠重回到烏克蘭控制之下，這些礦產的加工才有可能。換言之，該核電廠具有戰略價值，它位於烏軍控制的鈦、鐵與稀土礦產附近，使其成為加工礦產的理想電力來源。因此川普當然要把這座電廠與「美國-烏克蘭礦產協議」綁在一起思考，並在電話中向普丁要求返還給烏。在這點而言，川普與澤倫斯基站在一起。

但普丁要怎樣才願意放棄佔領扎波羅熱核電廠？當然不可能平白無故，需要有交換條件。這些條件就是前述那些對澤倫斯基所提出的嚴苛要求：包括放棄俄國占領的烏國領土、烏國不能入北約等。而這些剛好都是川普很明確要求澤倫斯基想都別想的選項。因此是川普與普丁同一個鼻孔出氣的點，也讓普丁進一步相信川普。所以川普做的是這樣的調人，至於川普下的這盤棋你喜不喜歡也許很主觀，但如果從澤倫斯基的角度來看，對烏軍的幫助絕對是不及於拜登當時基於價值同盟所給予的軍援。

●作者：邱師儀／東海政治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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