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論壇》吳崑玉／川伯承擔 蔥哥只能玩水

[NOWnews今日新聞] 本週政壇的焦點，不意外地落在藍白陣營的新北市長選戰佈局。所有人都被黃國昌的六塊肌給調動了起來，從中央到地方，國民黨上上下下危機感陡增，李四川終於提前表態「願意承擔」，新北副市長劉和然也說他將「全力以赴」。黃國昌原想利用726立了大功，823仍需要他的空窗期，向國民黨勒索一條大的，逼迫蔣萬安把李四川「攬牢牢」，侯友宜「廢嫡立庶」，將「大藍」變成「小白」，沒想到無情的國民黨，狡兔還沒死，便已備好鐵鍋，買好中藥，燒好開水，再等七天就可以把這條自備蔥段的走狗給烹了。一黑、二黃、三花、四白，既黃又白，還練出六條里肌，口感應該不錯。

讓蔥哥只能回去玩玩水的關鍵人物就是李四川。很多人對川伯的印象，停留在他當過新北朱立倫、高雄韓國瑜、台北蔣萬安的副市長，全台灣能與川伯並列「職業副市長」的，大概只有林欽榮，他當過台南賴清德、台北柯文哲、現任高雄陳其邁的副市長。川伯的名言是:「燈亮、路平、水溝通」，他說自己是「拿鐵鎚的」，非常工務，非常務實，沒有偉大口號，卻很貼近市民需要。但如果你覺得川伯的能耐僅止於此，那可就太小看他了。

川伯長年服務於基層工務體系，周錫瑋當台北縣長時，把他拉成副縣長，後來朱立倫選上新北市長，讓他留任，成為第一屆新北市副市長。朱少爺不懂工程，所以對他相當倚重，當黨主席時還北他抓去當國民黨秘書長。但在朱將交棒時，有意讓川伯與侯爺競爭接棒人選，結果善於與地方搏感情的侯爺出線，川伯敗下陣來。由於政績不錯，名聲甚好，江宜樺曾將他請去行政院當秘書長，毛治國亦予留任。韓國瑜選高雄市長時便已被綠營譏諷是個草包，不懂市政，於是把川伯拉在身邊，「拿鐵鎚的」就是川伯幫韓站台時講的話。後來蔣萬安選上台北市長，同樣需要懂工務的副市長，於是川伯又被請去台北市政府。川伯這一路的從政生涯頗為曲折坎坷，而且幾乎都不是在他人生規劃中的，只能說傻人有傻福，吉人自有天相。

川伯其實不是沒有政治能力與政治企圖的純粹專業公務員，只不過他刻意低調，有意隱藏，政治慾望沒有那麼強烈。他很清楚，副縣長或副市長是半個政治任命，與人交陪是必要的。他剛當副縣長時，台北縣工策會例行要與台北縣商業會辦一次出國聯誼活動，他便被指派擔任領隊。這是個很恐怖的活動，那次是去日本，剛到日本機場，工策會的幹部在買酒，某飯店的老闆晃過來，看組長在買一批一公升裝的威士忌，便碎碎唸說:「我看這樣不夠。」於是自掏腰包買了十瓶兩公升裝的威士忌，據說當天晚上晚宴就幹掉了一半。咱們川伯從頭奉陪到底，不倒不睡，第二天一大早照樣準時上車，拿著相機沿路拍照，後頭已經睡成一片。回台後縣長又有一次晚宴，川伯照樣奉陪到底，喝得賓主盡歡。所以，別以為川伯只會拿鐵鎚，舉酒杯也是挺厲害的。

川伯的弱點其實是太過機巧詐騙的政治操作。他在當國民黨秘書長時，遇上2016年總統大選，就是換柱那一次。他奉命天天來找咱們親民黨秘書長秦金生，談國親再次合作，意圖搓退宋楚瑜。每次兩老一談完，就向外放新聞，說國親合作又有啥啥進展。當時我當親民黨發言人，每天被記者包圍問到受不了了，長官又不給個明確說法。於是有一天，我把所有記者找來辦公室，放砲說:「我不能幫長官作政治決定，但我可以決定我自己的去留，只要國親又要合併，我一定馬上走人，所以各位看到我還坐在這裡一天，就還沒有國親合併這件事情。」新聞一出，這題就黃了，從此沒人再提。據說後來川伯氣得要死，到處問:「吳崑玉是誰？我跟他們秘書長談得好好的，怎麼一個人亂放砲就搞砸了？」他不知道我也在台北縣政府蹲過，也只能依循朱立倫身邊人下的指令辦事，卻沒辦法處理這種意外發生的政治炸彈，所以是個弱點。

但我對川伯還是很尊敬的。他在高雄講「燈亮、路平、水溝通」，是應對造成民進黨在高雄失去執政的那場大淹水，還有地面上幾百個洞。台北縣周錫瑋一上來當縣長，在副縣長李鴻源指揮下，全面清除下水道系統中的淤泥和堵塞物，據說當年在大排中，還能清出沙發、冰箱、電視機，沒人知道這些東西是怎麼進去的？後來每年五月底汛期開始前，各道路周邊下水道都要挖淤泥，中排、大排要派人下去「縱走」，確保排水系統暢通。川伯把這套拿去高雄使用，而且做得頗為徹底，才有韓國瑜走下水道那張照片。

到台北市，川伯發揮其工程專業，協助解決了大巨蛋問題。但最強的是，捷運北環線在柯市府任內流標六次，原因是營建人力與原物料價格飛漲，柯P卻堅持不追加預算，於是沒有廠商敢來投標敢來做。川伯搞清楚狀況後，一面跑中央溝通，一面讓北市府增加預算，於是終於讓北環線開工了，東環段也開始開動，未來終於有機會緩解內湖的交通問題。

川伯參選新北市長的主要難題，不是黃國昌，而是侯友宜。由於侯李曾經競爭參選新北市長，兩人有點心結，所以不太對付。問題是，政治之事，永遠是形勢比人強，侯友宜心底最大的恐懼，堅持要交棒給自己人劉和然，其實是怕後面上來的人暗中搞他，把他任內的弊案給搞出來。所以，侯爺絕對不能讓民進黨當選，也不見得信得過背刺之王蔥哥，劉和然扶了那麼多年還扶不起來，據說反罷免造勢每場都上台講話，但沒有人記得他講過什麼話？甚至不知道他有上台。這種缺乏政治魅力與觀眾記憶點的特性，是所有輔選人員的最大惡夢，他去當SPY還比較適合，走過你面前一百遍都不會記得他長啥樣？所以現實上，交棒給李四川雖然有點不甘願，但總比交棒給民進黨，或交給黃國昌好，至少川伯為人厚道，應該不會搞他。

而且，新北地方頭人，包括議長蔣根煌、國民黨前秘書長李乾龍，屬意的都是李四川下來選。他們並不喜歡蔥哥，也不信任蔥哥，只是把蔥哥當個打手在用。就像紅衫軍時把施明德當可以犧牲的敢死隊在用一樣，屬於一次性可拋棄的杜蕾斯或垃圾袋，完全沒有長期作為戰友的打算，更別提讓蔥哥上位當老大。蔥哥碾壓劉和然還行有餘力，但撞上十幾年來在新北地方遍佈人脈的李四川，應該就像拿俊秀的臉龐去撞水泥牆，撞一萬次也很難打穿。所以，蔥哥大殺四方的好日子，應該就到823為止，藍軍不會跟白黨翻臉，但也絕不可能出讓新北，白營已沒了阿北，林北至少還有川伯，你蔥哥去玩玩水可以，但新北這水可深著咧！那容得你來攪混一池春水？

換句話說，眼下蔥哥只有兩條路: 一是不惜讓民進黨選上也要發狠硬幹，打成三腳督，把藍營危機意識全都打出來；另一是在未來七個月內，跟國民黨好好談，看能不能換點什麼回來？雖說川伯政治操作有點弱，但新北市從市長到主要樁腳，全都是一級狠人，就憑蔥哥那三招兩式，怕是玩不過這些有人、有錢、有組織的硬核角頭，沒直接丟下鍋燉湯，就已經是很留面子的了。川伯說他願意承擔，讓所有樁腳都吃下了定心丸，有足夠的時間跟蔥哥文火慢燉，讓他知難而退，並不需要檯面上撕破臉來吵。而且，是蔥哥自己急火攻心，提前七個月宣佈參選，逼所有人表態的，一切都怪不得別人。

所以，我一點都不覺得蔥哥有任何參選新北市長的機會，除非侯爺真的犯了糊塗，硬要收根蔥來當養子，同時廢嫡立庶。即使如此，滿朝文武，地方諸侯，也不見得那麼愛吃大蔥。人在人情在，侯爺即將下市，還有多少人願意聽侯爺指揮？那可是個大大的問號。所以，蔥哥那六塊肌可能是白練了，新北消防隊出個月曆，整本六塊肌加雙頭肌，當場就洗平衡了。人算不如天算，早早洗洗睡了，少花點柯P夙夜匪懈騎飛輪掙來的錢，為民眾黨留下一絲香火，也許還比較實際。

●作者：吳崑玉／專欄作家、前親民黨文宣部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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