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後/大法官暗助37死囚翻盤逃生 民進黨可望解套減少傷害
(記者吳政峰/台北報導)憲法法庭2024年初排審死刑釋憲案,一度被視為有意變更前人解釋、挑戰違憲;但在強大的民意壓力下,20日做成的「113年憲判字第8號」判決,仍維持了附條件的合憲見解。不過,即使這部妥協後的產物在國內外都不討好,卻也未招致極端批評,算是打了一張減少傷害的安全牌,替執政黨解了套。
死刑存廢與否不只是法律問題,更牽扯複雜的政治與國際議題,大法官過去對此均小心翼翼審查,透過第194號、263號、476號等三件解釋宣告合憲。但25年後,司法院長兼憲法法庭審判長許宗力仍強勢排審,外界一度認為他要挑戰死刑的合憲基礎,改宣告為違憲,讓台灣進入廢死國家陣列。
尤其蔡烱燉、許志雄、黃瑞明、黃昭元等人2016年接受提名為大法官、於立法院行使同意權公聽會時曾說出「廢死是一個目標」、「死刑有違憲的疑慮」、「維持死刑已涉違憲」、「執行死刑的規定與程序過於草率」等語,大法官詹森林更直言「贊成終局廢除死刑」,僅大法官張瓊文認為死刑合憲。8年後這群大法官任滿下台前審理死刑,被視為將做出一番有別過去、石破天驚的見解。
賴清德1月13日當選總統,許宗力1月25日就排審死刑釋憲,外傳賴對此非常不滿,質疑前總統蔡英文任命的許刻意害他一上任即穿小鞋,啞巴吃黃連,無奈硬吞讓許「做好做滿」8年,宣判完死刑合憲性才能走人。賴的嫡系子弟兵林俊憲也罕見痛批「死刑的存廢與否,應該要以社會當下的共識為主要依據,並回歸有民意代表性的國會來定奪」,代替賴宣達意志。
國際壓力、國會職權修法 大法官壓力山大
不只綠營不買單,國民黨也撿到槍,直言有8成民眾支持死刑,民進黨的陰謀就是想透過大法官廢死,造成憲政史上最大危機,藍軍將封殺曾對死刑發表過相關言論的下一任大法官被提名人,磨刀霍霍。一起司法案件,成為政治角力的舞台。
對內無法討好藍綠跟人民,對外還要面對來自已廢死國家的關切。《菱傳媒》掌握到,從憲法法庭公告審理死刑案後,就有多個國家的團體與政要透過各個管道求見大法官,盼能影響釋憲結果。惟許宗力為維持中立性,一律婉拒,讓這些人吃了閉門羹,無形中卻也降低了台灣跟他國司法聯繫的頻率。
在多重壓力湧入下,法界開始質疑大法官的抗壓性,對於憲法法庭能否做出嶄新見解感到存疑;再加上半路殺出的「國會職權修法」釋憲案,更讓大法官腹背受敵,陷入政治衝突的劇烈漩渦,法界預判死刑違憲的聲音越來越低。
9月20日,這起釋憲案吸引了國內外媒體群聚憲法法庭聆判,審判長許宗力宣讀主文,宣示死刑「合憲性限縮解釋」,在「犯罪情節最嚴重之罪」、「最嚴密之正當法律程序」、「無精神障礙或其他心智缺陷」等三大要件下,才能判死或處死時,雖然引發廢死正反雙方的不滿,但因內容與目前最高法院的見解相仿,屬於預期中的溫和結果,終也無法激起太多火花。
而當初主張廢死的大法官,也只剩詹森林一人堅持捍衛自己的價值,這說明了在多元組成的憲法法庭中,單純追求理念是件不切實際的事,現實可能引爆的衝擊,更是無可避免的考量因子,更何況大法官本身就具有政治屬性,要承擔成敗的不只是憲法法庭,還有執政黨。
複製貼上最高院見解 趨近實質廢死
20日的死刑釋憲文,幾乎複製了最高法院近年來對死刑的見解,縱使無法獲得各方的完全認同,卻也未招致極端尖銳的砲轟,屬於不滿意但可以接受的安全牌,司法上沒有亮點,但政治上確實成功替民進黨解套減損,避免一場可能血流成河的藍綠大亂鬥。
判決結果暗助37名死囚得已尋求救濟,開闢一條活路,憲法法庭還強調自己對於判死的門檻,包含了「擇一」與「概括」兩種間接故意,看似比最高法院限縮在「直接故意」更寬鬆,但另一方面,它卻放寬了免死的要件,以往必須「心神喪失」才能逃死,而今只要「精神障礙」或「心智缺陷」,就不能判死或槍決。
換言之,37名死囚只要接受心理衡鑑、取得精障證明,就可活下去;此外,憲法法庭要求死刑必須「一致決」,也提高了判死門檻;而就算死囚具備殺人的直接故意,若犯罪動機有足以減輕犯罪情節的評價,仍不得判死。憲法法庭雖然做了合憲性的限縮解釋,未直接宣告違憲,給了立法者台階下,但從操作層面觀之,已趨近實質廢死程度。
最高法院從2020年3月31日判沈文賓死刑確定後,至今已長達4年未再判死,而今憲法法庭判決出爐,現有的死囚獲得救濟,待槍決的人數勢必會逐步減少,未來判死的機率則可預期微乎其微。死囚「37」這個數字,將成為我國司法的歷史轉折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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