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億買77 粒米 民國最狂面額紙鈔

國共內戰當年發行即貶值的60億元新幣。（圖片提供：收藏家潘思源）

什麼米這麼金貴，是有機？無毒？還是超級營養？都不是，就是普通白米。＄60億僅是一張紙鈔面額，知道有幾個零嗎？足足9個。這是中華民國有史以來面額最高的鈔票，來自新疆省所發行，鈔面上更註明「折合金圓券1萬圓」，這換算機制又從何而來？這得回到國共內戰那年代說起。

故事得先從對日抗戰說起，當時中央國民政府全力抗戰，位處內陸的新疆省主席盛世才，趁中央無暇他顧時，儼然成半獨立的新疆王。位於在陝北延安的中共，欲假道新疆連絡蘇聯，亦積極討好盛世才，故將有財經長才的毛澤東之弟毛澤民，借將至新疆任財政廳長。

毛澤民先將新疆省銀行改組為新疆商業銀行，推動改革幣制，廢除以兩為基準的舊銀票，改行以元為本的新疆省幣(新幣)。未料，民國30年之後，盛世才為討好中央蔣中正，竟對毛澤民一眾共黨幹部下毒手，毛澤民不幸犧牲。33年，盛世才畏懼國民黨勢力在新疆持續擴大，又大舉迫害國民黨人，甚至向史達林提出，加入蘇共脫離中華民國構想。此時中蘇是反法西斯同盟，史達林直接將盛世才電報轉給蔣中正，並拒絕所請，國府正式出手拔除盛世才職位。

新疆幣制改革與危機

毛澤民在新疆貨幣改革，讓新幣在有充除準備金下，成功終結過去各色貨幣流通的混亂局面，迎來統一的信用貨幣，並與中央法幣有穩定比價，讓法幣不會大量流入市面，維持物價的穩定。而法幣的信用源自於國家，據當時美聯社的報導，民國26年，法幣100元能買兩頭牛，一年後只剩買一頭。到30年，牛買不起只能買一頭豬，32年只值買一隻雞，35年剩一顆雞蛋，36年連一盒火柴也買不到，到37年，法幣幾被拋棄，只有天知道還能買什麼。

▲20世紀40年代支付工資的情形

為何如此?抗戰時，雖國窮民困，但眾志成城，全國經濟不佳但國有威信，法幣是輕微貶值。抗戰勝利後，不久爆發內戰，但人心厭戰，人民不信任國家，銀行亦無充足儲備金，法幣信用自然破產。對照新疆面臨的問題，在一省財政建立者毛澤民殞落，長期經營者盛世才卸職下，無財政主心骨，原省庫大量準備金又被運往中央之下，新幣在喪失準備金的情況下，貿然與中央法幣全面對接，導致省內赤字劇增，亦發生嚴重通膨，當法幣持續劇貶的金融危機襲來，一切就更加失控，於是就催生出大而無用的60億元新幣。

新疆省銀行故址，現為中國工商銀行

惡性通膨與60億元誕生

當面臨惡性通膨，國府沒意識到自己信用蕩然無存，不一各區財政做靈活調整，民國37年頒發〈財政經濟緊急令〉，要求全國通行金圓券，金圓券1元折法幣300萬元，並禁止私人持有黃金、白銀、外匯。配合中央新令，新疆商業銀行再次被改組為新疆省銀行後，發行鈔票面值越印越大，本來新疆商業銀行發行最小面額1分起跳至50萬，改組新疆省銀行，發行面額從100萬起跳，另有300萬、600萬、3千萬、6千萬、6億、30億元，並依規定有與中央金圓券兌換，這就是新幣上特別註明，折合金圓券多少的由來。直到38年5月10日通膨不止，發行了中國貨幣史上鈔票面額最大的紙幣——60億元新幣（折合金圓券1萬元），發行當下只能買一盒火柴。在短短發行10至29日間，就出庫14次，共計480萬張，值28,800兆元。但貶值太快，流通後期出現整捆未裁切，就進入市場交易的奇景。

當金圓券貶值，印面額更大的鈔票應急，只給人民帶來更多痛苦，據當時中央社報導：新疆省銀行自民國37年發行100萬元新幣後，即日物價上漲三倍，貧民及公教人員生活堪虞。而60億元新幣折1萬金圓券，又有多少購買力呢?對照當時上海物價推估，一石米的價格是金圓券4.4億元計算，能買到88粒米。又另一種計法，上海130金圓券僅能夠買一粒米的行情，只能買到約77粒米。難怪廣東老百姓管金圓券叫「濕柴」，無法購物外，連當柴燒都費勁。最後解決亂象，是末任新疆省主席包爾漢，切斷與央行連動，發行銀元本位的銀元票，才擺脫金圓券貶值帶來的噩夢。

▲1) 77粒米大約只有一元硬幣的面積 2) 1948年發行的金圓券

鹹魚翻身，未來可期

不過，隨時空背景變化。發行即貶值的60億元新幣，也迎來翻身日。因存世日短，又轉眼淪為廢紙，故傳世稀少，且難見品項佳者。邁入21世紀，60億元新幣在拍賣市場中，身價卻水漲船高，2004年北京華辰和2005年中國嘉德，出現品相九成新，成交價均為￥6,600。2010上海泓盛，品項八五成新，賣出￥6,900。2017年西冷印社，成交價￥3.68萬。2023北京匡時，出現曾流通有些許折痕，成交價卻高達￥17.8萬。足見這張60億元新幣，憑藉其物以稀為貴特性，逐步恢復身價，且未來可期。

撰文：顏瑞均／圖片提供：收藏家潘思源、Wikimed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