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勇拚天下！中國武舉制度與台灣末代武舉人「黃耀南故居」

▲有史學家認為武則天之所以要推行武舉制度，是因為有不少舊唐大臣反對她登基，所以要藉由武舉培養自己的軍事力量

科舉是封建時代，國家廣納賢才最公平的選拔形式，其中也分文武，若是英勇果敢、氣壯山河，透過武舉求得功名利祿，也是條光明燦爛的康莊大道。台灣曾出過一位「武舉人」黃耀南，現在在他彰化埔心老家，還能見到大刀、石鎖，以及光緒皇帝欽賜的「武魁」匾額，可說是清末台灣人靠武勇拼天下的典範。

武人出頭天

中國科舉制度濫觴於隋代，並於唐代有了明確規範與界定。科舉本為了招賢納士，文官武將都在徵聘範圍內，但相對於文舉，武舉較不被重視，歷史上僅在唐、宋、明、清四朝有常態舉辦，而武舉出身地位亦低於文科出身的官員。

唐武則天首創武舉制度

唐朝女皇帝武則天，是首位透過科舉制度來選拔武將的君王。當時主要考科有舉重、騎射、步射、馬槍等技術，舉重考臂力跟負重力，考生要能用一口氣抓舉十次一根長5公尺粗10公分的大鐵棒；騎射與步射考驗考生百步穿楊的能力；至於馬槍，則是唐代戰場上常見的兵器，當然要得靈活運用。

就算武力非凡可順利通過前述考驗，但主考官還會檢視應試生的外貌及智力，若是相貌堂堂口齒清晰，金榜題名的機會將大大提高。唐代通過武舉擔任官職者，最有名的是武將郭子儀，據說他身高超過190公分，長相端正、文韜武略，因此一舉拿下榜首，之後還一路高升到宰相，他也是歷朝中唯一一位由武舉出身的宰相。

▲歷朝的武試考科其實大同小異，不外乎就是射箭、舞刀跟舉重

宋代出現第一位武狀元

宋代給人重文輕武的印象，事實上，宋自建國就飽受外侮侵擾，這也促使宋代前期君王，不斷思考如何培養拔擢將士以鞏固國防。從宋仁宗時代(1022→1063年)起，便仿照科舉考試及儒學教育，成立武舉與武學作為選拔管道，到了宋神宗時(1067→1085年)，開始出現跟文舉類似的等第劃分，確立了狀元、進士與舉人制度，中國史上首位武狀元「薛奕」於焉而生。

宋代規定，參加武舉的考生不能只有武力，腹中也要有點墨水，最好還能將歷代經典兵書都倒背如流，當時《孫子兵法》就是必考題。在宋高宗年間，有位9歲小兒名叫朱虎臣，參加武舉時，他射出十支箭有九支命中，朝堂上他面對群臣，還能滔滔不絕地講評《孫子兵法》、推演《諸葛八陣圖》，因此被讚譽為神童，皇帝特賜予武狀元官銜，朱虎臣同時也是歷史上最年輕的武狀元。

明代先文後武流失人才

明代的武舉與武學制度大致和宋代雷同，但考科與考期更加嚴謹。當時的用人標準為「先之以謀略，次之以武藝」，因此武舉會先考筆試再考武試，如果筆試不及格，就不能參考武試。初期筆試考三題，試策兩題，另一題考四書，後來發現不少應試者連字都不認識幾個，只好將四書改為默寫武經，武試則要求騎射時最少要九中三、步射時則要九中五。

清改革跟不上時代腳步

清代起，改良了明代以來的考試缺失，這時已將順序改成先武後文，第一關考弓射，後來再考拉弓、舞刀、舉石等，且標準非常嚴格，例如舉石，得將120公斤的大石頭舉起離地至少一尺。而在經過重重考驗後，最後還得默寫武經，不過通常不多，約在百字左右，但清代的武舉考科，依然是歷朝中最為繁重複雜的。

從順治3年(1646)起，清代共舉辦了109次武舉，培養出來的武狀元、武進士、武舉人總數超過千名，武秀才人數更是難以統計，但這些人才多數沒被清廷重用，加上鴉片戰爭後，考科中的弓馬勇與八股背誦，早就難以應付西方的船堅砲利，武舉只能淪為形式，最終在光緒27年(1901)完全廢除。

台灣末代武舉人 黃耀南故居

甘耀南是台灣因武舉出身，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之一，除了他是彰化的末代武舉人外，就算台灣在成了日本殖民地後，黃耀南仍備受重用，直到今天，黃家在彰化埔心地位依然舉足輕重，黃耀南故居與相關文物也被完整保留。

▲末代武舉人黃耀南於彰化埔心鄉的故居，迄今仍完善保存

清末台灣武舉概況

雖說清代在順治年間就已舉辦過武舉，但台灣一直要到康熙25年(1686)才獲准開科考試，更是要到康熙33年(1694)，台灣才有了第一個武進士阮洪義。之所以會晚了一步，主因當時台灣隸屬於福建，所以鄉試以上的舉人必須跨海到福建參加科考，相當耗時耗力，不過清廷為鼓勵台人赴考，還特別提供了保障名額，例如乾隆4年(1739)起，京城武舉會試便規定，台生赴考10人中至少錄取1名，看得出清政府對台人的重視。

末代武舉人黃耀南

1871年出生在彰化的黃耀南，自幼開始修習武藝，體格非常強健，據說他練武的大刀重達72公斤，需兩個大人合抱才能勉強舉起，可見黃耀南平時對武術就有紮實的訓練。他在23歲時首次赴福建參加武舉，就獲得30名的好成績，獲得武舉人的頭銜，光緒皇帝還頒賜華綵旗匾一面給他，並授以「都司」(清代的一種軍階)官銜。

▲堂上高懸的『武魁」匾額，匾右寫著「光緒癸巳科中式舉人第三十名黃耀南」，是整座故居中最珍貴的文物潔淨，幾乎一塵不染

只不過黃耀南還來不及把光緒皇帝賜予的牌匾掛上，清政府就因甲午戰爭失敗，把台灣割讓給日本，黃耀南這都司之位還坐不到一年。不過失業的黃耀南，可沒有因此失志，他從中國帶回椪柑種子，研究栽培繁殖，最後推廣到埔心全鄉與鄰近鄉鎮，「員林椪柑」日後聞名全台，還曾是日本皇室御用美食。

武舉人這個頭銜，就算改朝換代也不是全然無用。當時台灣總督府相中黃耀南在地方上的影響力和地位，任命他為大埔心區長，也就是相當於今日的埔心鄉鄉長。而黃耀南一生致力辦學校、興水利等公益事業，留下很好的名聲，就算過世已近百年，現在埔心鄉親仍以黃耀南為楷模，並將他的忠義精神持續傳頌下去。

▲大廳的名家壁繪與字畫，以文采中和了英武之氣

黃氏故居彰顯成就

黃耀南的故鄉埔心，是個以農業為主的小鄉鎮，境內保有全彰化最完整的客家部落，黃耀南故居便在其中。走過古色古香的大門下，只見一座落雙護龍的三合院建築，格局不大但陳設雅緻，屋頂還有翹起的「燕尾脊」，可見過去是官宦富庶之家，至於門口與閩南風格稍微格格不入的白色拜亭，則是昭和時代時改建後的結果。

黃耀南故居目前只有大廳開放參觀，亭內兩旁放有練功用的大刀和石鎖，大刀由鋼材所鑄，石鎖則是中國石材，可以想像當年黃耀南一手擎天舉起石鎖，或是雙臂揮舞大刀的雄姿。中堂上方，則橫掛清光緒皇帝御賜的「武魁」匾額，顏色雖略有脫落，但仍可清晰判讀年份內容。進入大廳，正面掛著觀音佛像，和一副以「江夏」堂號為主題的對聯，窗上懸著黃耀南夫婦畫像，牆壁上則各有五幅名家壁繪和兩幅字畫，風采如昔。

▲120台斤重的大刀由鋼材鑄造，經百年風化後，現在只剩90多台斤，石鎖則從250台斤到僅剩140台斤

黃耀南後代開枝散葉，每逢清明，會有超過300名子孫齊聚於此，而黃耀南孫子黃達雄，也有將黃耀南故居改建為文化村的打算，屆時若成，黃耀南原有許多的官服、字畫、祭祀儀刀等器物，將有機會再與後人見面

黃耀南故居：彰化縣埔心鄉武英北路272號

▲黃耀南故居歷史超過百年，但被照料得高雅

▲江夏是黃姓的堂號，位置大略在今天湖北省武漢一帶

撰文、攝影:林承產／圖片提供：Pinterest.com、TO’GO片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