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國安法實施5年 圍城中的台灣人與逃城的港人

著名作家錢鍾書在小說「圍城」有這樣一句：「城裏的人想逃出來，城外的人想衝進去」，雖說形容婚姻，但也是香港近年寫照。香港國安法實施5年，有台灣人帶著壓抑與恐懼繼續留港工作；亦有移民港人決定不再回去這個陌生的城市。

BBC今年6月報導，據統計，目前在香港同時擁有台灣身分證及香港居民身分的人數約6萬9千多人，只領有台灣身分證的約5400人。

台灣人Michael（化名）在香港從事文化工作接近10年，他接受中央社訪問時說，當初到香港工作是因為香港是一個國際化城市，可以有很多新嘗試。與很多香港人一樣，Michael沒有想過香港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2019年烽煙四起的日子，Michael仍然記得。他說，那時候非常難過，「因為看到很多年輕人被捕，覺得這變化實在太大，想像不到會這樣，就像想像不到如果台灣有上千個年輕人因為抗議政府而被抓去綠島會怎樣」。

Covid-19疫情爆發後，反修例運動沉寂下來。2020年6月30日國安法實施，好像催促這個城市的人考慮去或留。

Michael說，國安法實施後他擔心在香港生活及工作會有風險，曾想過離開，但後來因為疫情，及未能在海外找到新工作，所以繼續留在香港。

Michael跟很多香港人一樣，這幾年學會了處理風險，「有些事情你不要說，網路上的東西不要亂點，其實我本來就沒有，但心裡仍然有恐懼。很多紅線大家都知道，就不會去碰，這樣就會覺得安穩一點，雖然心內還會覺得有些壓抑及害怕。」

Michael直言，現時見到警察心裡還是會有點害怕，經過機場出入境會有種莫名的恐懼，「可能是2019年影響在香港的人太深了。」

這幾年來Michael還感受到，公民社會漸漸消失，反對聲音越來越少。疫情後經濟復甦未如理想，很多商店結業，包括他以前最愛流連的西環高街幾家餐酒館，以前週末晚上在那裡度過不少歡樂時光。

「香港以前很有活力，可能那時候政治環境、社會都比較開放，經濟也比較好，現在好像沒有以前繁榮開心的感覺」，Michael說。

離開香港的念頭近期又在Michael腦中浮現。他覺得在香港已生活多年，想回台灣或到海外工作，疫情後香港物價越來越貴，生活並不容易，「雖然要告別在香港的朋友是蠻難受的，但是就像很多香港人離開，為自己找新的機會、新的夢想」，Michael說，香港政治環境的變化，是他想離開的原因之一，但他沒有設下離港期限。

Michael說，香港一直是個移民社會，有人去有人來，疫情後有十多萬香港人離開了，大家知道怎樣的選擇對自己是最好的。

Michael在港的台灣朋友也有不同選擇，有些朋友不想子女接受愛國教育，已經離開；有些人將在香港當作在上海生活；有些不理政治的人，連台灣大罷免的事情都不知道，對香港的轉變更沒有什麼感受。

Michael也留意到，近年不少中國大陸人到香港工作或讀書，或透過優才計畫移民香港，是好是壞社會有不同看法。

每個人對去或留都有不同考量。過去5年大批港人移民，英國是熱門地之一。英國內政部早前公布，自2021年1月31日起推出BNO簽證計劃讓香港人移民英國後，截至今年3月，已批出超過17.9萬份申請，當中約16.3萬人已抵達英國。阿May（化名）是其中之一。

2020年香港社會廣泛討論國安法將會實施時，May已決定移民，打了一通電話問移民顧問相關流程及價格，她與丈夫及兒子便開始為離港做準備。

2021年3月May一家先移民到台灣，後來因未能定居，於2022年9月再移民英國。在曲折的移民路上，May一直見步行步，以不退縮的心態走下去。移民英國前她曾回香港2至3周，出售房產、與親人見面及看演唱會。

離開香港快3年，May堅決地說，她不會、也不敢再回香港，「現在無人知道紅線在哪裡，就算我以前只做過很小的事情，例如參加過遊行集會，或者曾向支援被捕年輕人的組織捐錢，會不會被指違法？我不想承受這個風險。」2022年May回港時，丈夫及兒子也沒有意欲回去。

May表示，一些朋友每年都會回港探親，而她在香港沒有親人，加上香港已變得很陌生，沒有再回去的理由。她還記得，2022年回去香港的時候，經常提醒自己要謹言慎行。在英國，她有表達意見、參加遊行集會的自由。

離開香港越久，May對香港的掛念越深。「相信很多離開香港的人仍然很愛這地方，掛念以前的香港，只是迫於無奈要離開，我們的根仍在香港」，May說，她每天起床後就看香港新聞，笑言自己可能比仍在香港的人更清楚香港的狀況。

她說，每當英國有港人市集，都吸引不少港人光顧，將對香港的思念，暫時寄託在富有香港特色的產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