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影展獲獎 「男孩奇幻夜」藉森林說泰雅族祖靈故事

以泰雅族祖靈為題的電影短片「男孩奇幻夜」日前於法國克萊蒙費宏影展獲「國際評審特別提及獎」。片中場景「思源埡口」位於宜蘭高海拔山區，畫面富有寓意，讓法國觀眾在映後座談時向導演陳潔瑤提問：「森林也是一個角色嗎？」

「男孩奇幻夜」（Tayal Forest Club）片長僅19分鐘，是擅長劇情長片的金馬導演陳潔瑤在近年所嘗試的短片創作，今年初入圍法國克萊蒙費宏短片影展（Festival International du court metrage）國際競賽單元，與來自49個國家共64部作品共同競爭，獲得國際評審團特別提及獎，並於1月31日至2月8日放映8場，陳潔瑤親至影展與觀眾互動。

創立於1979年的克萊蒙費宏影展是全球首屈一指的短片盛會，類型擴及劇情片、紀錄片、實驗片與XR等，今年第47屆，吸引近17萬觀影人次。「男孩奇幻夜」於影展手冊上以法文和英語介紹劇情：「迷路，是否就是最好的找路之道？在這部成長故事中，台灣首位女性原民導演帶領我們走進兩位泰雅族少年的世界，他們將用心感受土地所傳遞的智慧，學習面對生命中的挑戰。」

陳潔瑤接受中央社的專訪，說明「男孩奇幻夜」的創作契機，是因為她在2022年底通過一個全球非營利組織Nia Tero所推動的原住民「共好計畫」（Reciprocity Project）提案，獲得美國、台灣的合製資金，需以「回家」（Return）為題創作短片。

陳潔瑤說：「想到『回家』，我立刻想到宜蘭山上有個叫『思源埡口』的地方，那裡是我們泰雅族祖先的分散地。一千年前，曾經有一個泰雅族三兄弟的傳說，他們從發源地南投出發走到這裡後，大哥持續往西、小弟順著蘭陽溪而下、二哥往南直到南澳，成為我的南山部落。」

這並不是「思源埡口」第一次出現在陳潔瑤的電影裡，在她2022年於第59屆金馬獎大放異彩的「哈勇家」就曾短暫出現。陳潔瑤解釋：「拍『哈勇家』的時候就希望有機會能再回來拍。我覺得這個森林很漂亮，每次來到這裡就覺得平靜，就算在晚上拍戲也不會怕。當決定『男孩奇幻夜』的主場景是這裡後，很自然地就想講關於『祖靈』的故事。」

「男孩奇幻夜」在克萊蒙費宏短片影展期間共放映8場，陳潔瑤向觀眾解釋「祖靈」的概念：「在泰雅族的傳統中，人死後會變成祖靈（Ancestral Spirits），無所不在的看護著我們，無論我們做了好的或不好的事，祖靈都能通過任何媒介傳達訊息給我們。」

在「男孩奇幻夜」中，祖靈可能是桌上的米酒、喝醉的族人、探出頭的鹿、或是「思源埡口」這片土地。陳潔瑤回憶在籌備時期曾與劇中演員在思源埡口排戲，尋找有趣的表演方式，短片創作的節奏鋪陳與長片不同，在一場描述祖靈透露戲劇的一場戲裡，演員看似即興地爬到樹上唱歌，歌是泰雅族古調，詞則由陳潔瑤填寫，以森林為背景，安慰在城市中不如意的少年主角，成長故事於焉而生。

以創造力、想像力為特色的克萊蒙費宏短片影展，多年以來累積死忠影迷，陳潔瑤很驚訝在場觀眾對短片的支持與熱愛，她說：「我本來以為『男孩奇幻夜』的首映在上午11點半可能不會有太多人來，沒想到2000名觀眾席竟然全滿，外面還有人排隊。」陳潔瑤並回憶在映後座談中，有一個最令她印象的問題：「森林也是一個角色嗎？」

陳潔瑤回答：「是啊！森林在『男孩奇幻夜』中是一個角色，無論在影像上或聲音上，都對森林做了特別的描寫。」在片中，陳潔瑤常讓「思源埡口」以單獨的空景出現，這座位於台灣高海拔的森林，時常充滿雲霧，潮濕陰冷，苔蘚遍生，枝幹蜿蜒，當演員穿梭其中，給予觀眾極大寓意的想像。

關於台灣森林的顏色，陳潔瑤分享一個在後製期間的趣事。因為「男孩奇幻夜」是台美合製的計畫，對台灣不熟悉的美國調色師，在工作初期不小心將「思源埡口」調成帶有熱帶島嶼情調的黃色森林，經過陳潔瑤的解釋，才知道該地是台灣特有的「副熱帶氣候」與「高海拔地形」，不僅會下雪，色調應以藍色系為主。

位於中央山脈，「思源埡口」是南湖大山和雪山山脈的交會之處，海拔約1948公尺，拍片時環境充滿獨特的自然聲響，但因應奇幻故事的劇情變化，陳潔瑤與美國音效師將森林的聲音以時而寫實、時而虛幻的方式呈現，再加上長年合作的配樂師保卜?巴督路將音樂與音效結合，定調影像節奏，陳潔瑤笑說他們似乎在此片達到最佳默契。

「男孩奇幻夜」在獲得國際評審團特別提及獎後，其中之一的評審庫托朗克（Michelle Couttolenc），特別向她致意此片的聲音設計，該評審是著名的墨西哥電影聲音工程師，曾在2021年獲得奧斯卡最佳音效獎肯定。

身為職業導演的陳潔瑤正忙著修改一部劇情片劇本、一部文獻紀錄片的前製研究，在參觀克萊蒙費宏短片影展期間，她很喜歡一部英國短片「RHUBARB RHUBARB」，劇情描述一對父女依循傳統古法，在黑暗中種植一種粉紅色的蔬菜，陳潔瑤喜歡這部片自然不矯飾的「氛圍」。

影像創作對於陳潔瑤而言能藉由田調感受「時代氛圍」，無論主題被定義為回家、祖靈、或原民身份認同，她對說故事仍充滿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