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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27 | 台灣好報

讓愛早點回家/徐成文

徐成文

那是個春暖花開的美好日子,家裏辦喜事積澱下一大框的木炭。黑乎乎的木炭堆疊在牆角,父親的眼光在花香的季節看到了閃亮。“孩子不是差錢去參加什麼比賽麼,把木炭賣了不就有錢嗎?”

父親所說的比賽,是我們全區組織的五年級學生的“口算比賽”。因為要去區裏的中學比賽,老師要求我們參賽的同學交10元參賽費。大字不識一籮筐的母親,很不願意我去參加這比賽,覺得這個不是正規的學習,不必去花冤枉錢;父親呢,倒是很支持,但家壁透風,實在是拿不出錢讓我去參加。

第二天是星期天,恰逢我們當地趕集。一大早,我潦草地吃點玉米糊糊,背著一大背簍木炭朝街上奔去。

在人頭攢動的狹小街上,我尋得一個僅放置下背簍的“攤位”,期待過往的行人購買我的木炭。時間一分一刻逝去,我的木炭似乎就是瘟神,沒有哪個行人靠近。我不敢正視行人,斜著頭窺視他們匆忙的步履。旁邊賣苕粉的大伯告訴我,現在天氣暖和了,很少有人再買木炭烤火取暖了。大伯的話雖是實話,但把我直抵冰冷的地窖,我打算背著沉重的木炭回家。

熱鬧繁雜的街上行人漸少,我和一大背簍的木炭孤零零站立於街角。“同學,你這個木炭賣麼?”一對中年夫婦手挎菜籃站立於我面前。我無力地點點頭,空蕩蕩的肚子讓我不願多吐一字。“天暖和了,不用買木炭了吧。”那個捲髮的中年婦女提醒著丈夫。“你還在念書吧,為什麼不是大人來賣啊?”我仿佛看到了救星,就將原委傾盆而出。第一次將心中的苦衷講給陌生人,我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與力量。“那我們買了吧,反正今年冬天需要。”中年婦女不再阻止丈夫的行為。我跟在他們後面,我要把木炭送到他們的家中。他們的家在中學一棟簡易的筒子樓裏,原來他們是中學老師啊!女老師把木炭錢給了我,還多給我一元錢,叫我去街上的小食店吃碗麵條再回家。

我捨不得吃麵條,懷揣著錢趕緊回家。我知道,他們並不急需買木炭,他們是讓我早點回家。

帶著感恩,我一路努力,一路前行。

多年後,我也如買我木炭的夫婦一般,做了一名中學教師。在有限的能力下,偶爾我也會助人一臂之力。

天氣比翻書還快,一小時前還是暖日高照,一會就灰暗如墨。寒風瘋狂的叫囂著,直把溫度逼近零度。我裹緊大衣,深一腳淺一腳地朝家的方向狂奔。家,是給予我溫暖的地方,那盞明亮的燈光和親愛的人在恭候我的光臨。“買小白菜嗎,很便宜的?”一個微弱的聲音絆住了我的腳步。叫賣的是一位老伯,可能今天出門沒有看天氣預報,在冷颼颼的風裏,他的聲音有些嘶啞,有些低微。我感覺到他的身子在暮色中打顫。說實話,家中的柴米油鹽我一概不管,每天豐盛的餐桌上,我只帶嘴巴。

三十多年前我賣木炭的情境倏忽進入我的腦際。今天,我也要向那對中年夫婦一般,讓老伯早點回家,讓嚴寒不再侵擾著他。“全賣給我吧。”老人顫抖著從口袋裏摸出塑封的二維碼,我在廉價菜價的基礎上加上兩元車費錢,以便老伯乘公交早點回家。我猜想,他相濡以沫多年的老伴一定會倚在窗前,焦急地等待老伴的歸來。

提著一大包小白菜回家,妻一邊叮囑我脫下濕漉漉的衣服一邊嘀咕:也不發個微信問問,冰箱裏蔬菜裝不下啦!一口熱茶的驅寒後,我將事情原委說與妻聽。這麼多蔬菜吃不完啊,爛掉多可惜啊!妻一拍大腦——對門小張不是剛剛出門去買蔬菜麼,給她打個電話,這麼冷的天,叫她早點回家,不用買蔬菜了。我敲開小張家的門,將那包剛買回的蔬菜送給了他愛人。小張也打道回府,半路返回。

讓愛早點回家!一種細微的幫助,如淙淙溪流,流淌在我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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