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的桃花林／陳靜

陳靜

社區院子裏的桃花開了，白如玉、粉如霞，嬌俏極了。兒時，老家的山坡上也有一片桃花林，每到春意盎然之際，桃花爬滿枝頭，叫人心曠神怡。

老家的山坡上原本是沒有桃花的。幼時，我對桃花的認識來自父親給我買的《唐詩三百首》裏那首“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蔞蒿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後來，我和妹妹總纏著父親問桃花長什麼樣子？隔年春天，父親去南方出差，特意去花市帶回一把桃苗。

第二天清晨，父親扛著桃苗，牽著我去山坡上種樹。挖坑、種苗、埋土、澆水等一氣呵成。父親說：“桃樹並不必特別精心侍弄，只需在春秋兩季施加一些肥料即可。”在一年又一年的春風裏，桃苗們長高了，樹枝掛了新綠。樹芽迎風吹動，溫柔地與微風相擁。花骨朵含苞待放，像小姑娘般嬌羞可愛。

記得有一年，在春的召喚下，山坡上的桃花繽紛盛開，神態迥異。有的一枝獨秀，似仙女般楚楚動人，美麗得緊，有的三五成瓣，已經有了花的姿色，略顯嬌豔。漫山桃花散發著陣陣花香，引來蜜蜂和蝴蝶。它們在花叢中歡快地跳躍，起舞。

如今想來，父親很善於教育孩子。他給我和妹妹各準備了一個筆記本，帶我們去山上賞桃花。在花樹下，他教我們在“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中感受惆悵的心情；在“桃花春色暖先開，明媚誰人不看來。可惜狂風吹落後，殷紅片片點莓苔”中感受飄零凋落的遺憾。

那年春天的週末，我們都會去山坡上讀詩背詩。你方唱罷我登場的熱鬧，總是讓我和妹妹期盼每個週末的到來。

桃花開始飄落時，父親見狀覺得有些可惜，在網上查了桃花茶的攻略後，帶著我們兩姊妹采花制茶。我們采回桃花，去掉上面的雜質，將桃花置於容器中，加入少量的鹽，清洗乾淨後將桃花均勻地攤放在簸箕上晾曬。待到桃花曬乾後，父親將之放入玻璃罐子中保存。父親說那是在儲存季節。等到冬天時，我們一家圍爐坐在屋裏，喝著來自春天桃花茶，別有一番趣味。

如今，我也成了母親，笨拙地學著父親的樣子，給女兒栽花種樹。在這個過程中，我才明白父親當年不僅把桃花林種在了山坡上，也種在了我的眼裏、心裏、想像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