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崔二人／寒昱

寒昱

我的故鄉李堡鎮在幾十年前出了一件奇事，一對各自有家庭的中年男女公開租房同居。

本文題為“婚外婚”而非“婚外情”，就是因為二人公開同居多年，已經構成事實婚姻。

這顯然是一件驚世駭俗的舉動，起初人們以為不可思議，但漸漸也就覺得平淡無奇了。

男主角姓錢，原為理髮匠，後入鎮開工廠工作，先後在好幾個廠就職，其中就有漁網廠。錢某長得一表人才，當服裝模特也足以勝任。錢某的妻子姓時，長相一般，是一位老實巴交的農婦，終年以面朝黃土背朝天為樂事。

女主角姓崔，原為家庭婦女，後入漁網廠工作。雖然皮膚黑點，但算得上一個漂亮女人，且性感十足，對男人極具魅力。其丈夫姓李，鎮上人都稱之為“李家四兒”，在飯店工作。此人五短身材，是一個黑胖子，比宋江還應該稍遜一籌，因為他一條腿有微恙，走起路來有些拐。

崔氏嫁給“李家四兒”顯然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也許是“李家四兒”充分認識到了二人形象的差異，所以對那如花似玉的妻子倍加關愛，據說每晚妻子的洗腳水都是他親自端著送過去。

然而當崔氏進入漁網廠工作遇見英俊瀟灑的錢某後，心裏就理所當然地起了波瀾了。正如潘金蓮遇見西門慶，兩人不擦出火花才怪哩！

他們是一對大膽的、成熟的男女，而且頗有智慧，他們不滿足於偷偷摸摸地幽會，而是在小鎮公開租房同居——顯然是經過了跟雙方原配偶的協商後決定的。

小鎮居民的觀念是保守的，起初肯定會嘰嘰喳喳、指指點點，但後來便認可了。雙方的子女竟也相處融洽，似乎對上一輩的選擇理解而認可。

一對野鴛鴦共浴愛河，其樂融融。然而好景不長，錢氏患癌，被送回原配身邊，很快去世。崔氏失去了依靠，但她沒有選擇回到原配丈夫“李家四兒”身邊。後來“李家四兒”也去世了，崔氏一身重孝送至墳上，表明生為李家人，死為李家鬼，頗有葉落歸根的意味。

如今錢崔二人的那段風流韻事已成歷史，小鎮人對其所作所為如何評價不得而知。我想不外乎貶和贊兩種吧？

貶的理由是：二人道德敗壞，公然背叛自己的配偶另覓新歡，傷風敗俗；贊的理由是：二人觀念前衛，不為世俗和傳統所拘，當找到自己心目中的真愛時，便衝破原來禁錮自己的婚姻的桎梏去追求應該屬於自己的幸福，愛得大膽、明朗、徹底、瘋狂。

我想，二人當年轟轟烈烈地為愛情而奮鬥，雖然不合世俗，有違傳統，但既然其家人都曾容忍和認可，其他人的褒貶已然變得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