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氣洩漏／俞竹筠

俞竹筠

建於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揚機廠宿舍26棟樓，沒電梯不說，品質差得牆體水泥塊不時剝落。如砸向路人頭上，險象環生！家境好的，孔雀東南飛，另擇高枝，騰籠換鳥給剛進城的農民工兄弟。留下老弱病殘低收入群體，飛不起，跳不高。但老鄰居，相互關照，彼此幫助。五樓的張大爺熱心、正直、尤其助人為樂。有點像電視劇《人世間》周大爺，也是八級電工、老共產黨員，堪稱“老義工”。他退休後，每天默默地望著屋簷查看牆面；經常暗暗地巡視宿舍區的安全，看誰家車子沒上鎖，誰家門沒關好，便敲門提醒，比保安還敬業……

一天早上，張大爺下樓路過103室門口，突聞一股嗆人的味道從門縫裏逸出。“啊呀，煤氣洩漏了……”他急促地嘭嘭敲門、大聲地喊道：

“錢先生，錢先生，你家煤氣洩漏了！”

屋內鴉雀無聲，喊聲倒驚動了我們這些愛睡懶覺的樓上下鄰居。大家慌忙開門，未及細問，就聚在一起議論道：

“這氣味是從錢家跑出的！是煤氣洩漏啊！”“煤氣管老化，有問題？”

“哎，老錢一大早就和姑娘上南京去了，家裏沒有人，咋辦？”

老錢離異，家中就他父女二人，又一起到南京了。誰誰知道他的手機號碼呀？唉，眾人搖頭。咋辦？

“噯，孩子玩打火機，火星子濺到煤氣上，引起爆炸，不得了呀！整座樓房……天呀，咋辦？咋辦？”

“快打110！報警吧……”

“還有煤氣公司……”

不一會，員警來了，修煤氣的工人也來了。他們聞出空氣裏彌漫著濃濃的煤氣味，見大門氣窗虛掩，便迅捷翻窗入廚，關掉煤氣管道閘閥，切斷氣源，發現連結煤氣灶的橡皮管老化得都龜裂了，再查別處，開關煤氣灶也有問題。煤氣就是從那裏哧哧漏出的。好險呀，要不是張大爺發現，引起火災，後果真不堪設想呀！

險是排了，殘留在廚房裏的漏氣亦消散了，就是跑到客廳、房間、衛生間裏的煤氣，一時無法消除啊！老錢也是的，防小偷防到這種份上：客廳與房間的防盜門窗，牢固得不能再牢固了！非氣割不得入。可他人不在家，弄壞了門窗合宜嗎？但是，不讓屋裏的煤氣出去，他回來進去，中毒咋辦？

正在大家束手無策時，張大爺挺身而出道：

“諸位請回，下麵我來！”

只見他上了五樓又下來，將房門虛掩，一張紅紙往錢先生門上一貼，又龍飛鳳舞地寫了12個大字、6個警歎號：“注意！屋內煤氣洩露！！小心危險！！！”

天黑後，張大爺怕錢先生回來看不清門上的警示，在樓下轉悠了好幾回，終於等來了錢先生。張大爺並不急於告訴他，讓他看門上的警示，又如此這般講了一遍，最後說了一句：

“天冷了，出門要查查煤氣開關、電源開關什麼的，安全第一呀！”

老錢連連稱是，捂住口與鼻子，進屋透透氣，出來激動萬分地拉住張大爺的手道：

“您老真是活雷鋒呀，謝謝！謝謝！……”

“哪里，哪里，區區小事，不足掛齒！”

誰知壞事變好事。煤氣洩漏後，2011年，政府關注民生，首批整治老舊社區時，將揚機廠宿舍列項，便將所有的牆面、路面、管道、樓道、花圃、停車位……修繕一新。公家花費700多萬RMB，不要百姓一分錢。

衰翁喬遷【君悅藍庭】好幾年，老宿舍一直空關，但社區派人每週打掃。不久前，妻子回去看看，聽說張大爺老兩口已先後去世。大家扼腕歎息，“多好的共產黨員……”從此，大家以他做榜樣，互相照應。社區洋溢著生動活潑，團結安定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