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安江農校／付令

付令

那年秋天，我來到湖南省懷化市洪江市安江鎮溪邊村的雜交水稻紀念園。在“火車拉來的城市”懷化建市前，安江鎮是黔陽地區行署所在地，同時也是建國後黔陽縣的駐地。但從長長的地址和行政區劃層級可以看出，這的確是一個偏遠的地方，很難與雜交水稻發源地相聯系。

掛有木質校牌“湖南省安江農業學校”的拱形牌坊式老校門樸實無華。我徑直走向前方操場，三塊紅底黃字的校訓牌矗立在眼前，中書：“勤奮務實，文明進取”；左右分別寫有：“校興我榮”“校衰我恥”。秋陽下，帶著草帽的工作人員在籃球架下推動曬耙，翻曬著剛收穫的稻穀，耙過之處像梳子劃過般順滑整齊。

林蔭主路大樹參天，柏樹、楊樹、楓樹、羅漢松、銀杏等隨處可見，還有數人才能合圍的古樟樹。幹道以西是生活區，由南向北分佈著學生宿舍、食堂、教師宿舍和專家樓。有幾棟紅色魚鱗板平房，但更多的是一排白牆黛瓦的平房教師宿舍，門前樹枝上掛滿了沉甸甸的香柚、金秋梨。這是農田裏的校園，果蔬飄香，是安居的家園，奮鬥的熱土。

幹道以東則是教學實驗區。在稻田和果園中間，自北向南分佈著大禮堂、教學樓、教研樓、辦公樓和池塘。紅房子大禮堂，這是棟二層磚木結構的懸山頂建築。紅磚灰瓦，兩面牆體附牆柱間嵌有拱型高窗。正門入口在山牆門廊，門頭上鑲嵌著紅五星。藍天白雲映襯下，煜煜生輝。

教學樓是校園裏最氣派的建築，青磚、坡頂的三層瓦房。步上木樓梯，雙分式樓梯轉角處大長窗投射耀眼光線，照亮了樓面。踏上去，吱吱作響，那分明是歲月的迴響，讓人覺得一步一個腳印，非常踏實。

老教研樓是二層小樓。在這裏，我不禁想起雜交水稻之父袁隆平老師。袁隆平老師心系蒼生，堅守初心，在這裏從事教學、科研長達37年。他曾說，人生就像一粒種子，要做一粒好種子。因為他相信，要向上生長，就要向下紮根。從大都市重慶的西南農學院，根植湘西山村。在眼前這塊稻田裏，他發現了鶴立雞群的水稻植株“大個子”，一度寄予厚望於它。然而，播下的龍種，收穫的是跳蚤。正如馬克思在《資本論》序言中指出：“在科學上沒有平坦的大道，只有不畏勞苦沿著陡峭山路攀登的人，才有希望達到光輝的頂點。”“大個子”雖不成功，但卻給了他靈感。在科研樓裏，他寫下論文《論水稻的雄性不孕性》，發表在《科學通報》。明確技術路線後，他與李必湖老師等人從野生稻裏找到雄性不育材料。幾年後， “三系配套”的秈型雜交水稻培育成功！

雪峰巍峨，沅水蜿蜒。安江，物華天寶，鐘靈毓秀，被譽為“物種變異天堂”。拾撿起一把稻穀，聞聞那淡淡的清香。滄海桑田，這裏一花一草一木一磚一瓦見證了歲月變遷，卻只是默默注視，什麼也沒有說。我知道，這片土地，生生不息，這片土地，蘊涵著無窮的民族創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