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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06 | 台灣好報

冬來蘿蔔香/周桂芳

冬來蘿蔔香/周桂芳

周桂芳

“冬吃蘿蔔,夏吃薑,不要醫生開藥方。”晚上,我們一家人圍在飯桌前吃飯,老公這樣勸導小兒子多吃蘿蔔。

這鮮新多汁的大白蘿蔔還是母親從鄉下托人捎帶來的,我下班回家就做了一大碗肥肉燒蘿蔔,入口酥融,清香撲鼻。冬天,冬吃蘿蔔,又到了變著戲法吃蘿蔔的季節。

母親總說,人要跟著季節,吃應季蔬菜。“冬吃蘿蔔賽人參。”兒時,冬天,母親就變著花樣給我們做蘿蔔吃,燒蘿蔔片、清炒蘿蔔絲、蘿蔔燉肉、蘿蔔煮火鍋。一到下冬裏,碰到好太陽天氣,母親就開始切蘿蔔條,做酸爽的蘿蔔丁吃;或切成蘿蔔丁,曬到半幹裝進壇子裏,做成醃蘿蔔丁;或刨成蘿蔔絲和蘿蔔片,曬乾蘿蔔絲和幹蘿蔔片兒,母親還把那幹蘿蔔片兒用針線串成長長的串兒,掛在向陽的牆跟下曬。等到了年底落雪下雨時,母親拿出曬得蹦幹清香的幹蘿蔔絲或幹蘿蔔片兒和臘肉骨頭一起煮著吃,那叫一個好吃下飯。

冬吃蘿蔔,就是最順應季節的食物。吃蘿蔔,在我國歷史久遠。《詩經·穀風》“采葑采菲,無以下體”,“菲”就是蘿蔔。蘿蔔古名“蘆菔”,別名“萊菔”,正式叫“蘿蔔”是從唐朝叫起的。蘿蔔最喜沙土,沙窩種出來的蘿蔔鮮嫩多汁,脆爽帶甜,滋味十足。母親說,蘿蔔長在地下,經受日曬雨露的時間最長,所以最有營養。母親的話,話糙理不糙。在母親眼裏,太陽、雨露、霜雪都是很好的營養,蘿蔔長的時間長,所以吸收的營養精華就越多。

“密壤深根蒂,風霜已飽經。如何純白質,近蒂染微青。”簡短的詩句,鮮活生動地描述了蘿蔔的一生之旅,真是蘿蔔的生命寫照,寫出了蘿蔔生生不息的強盛生命力,雖飽經風霜雨雪,卻純潔質樸,初心不改。

蘿蔔原產中國,有春蘿蔔、夏蘿蔔、秋蘿蔔、冬蘿蔔、四季蘿蔔,一年到頭都有。可生食、煮食、醃制,歷來深受人們的青睞,流傳了很多美食妙談。

蘿蔔不但品種多,吃法也眾多,真是吃出花樣,吃出了真滋味。李時珍曾說蘿蔔“可生可熟,可菹可醬,可豉可醋,可糖可臘,可飯,乃蔬中之最有利益者。”談吃的,怎能忘記清代老饕袁枚同志,他推介的“豬油煮蘿蔔”:“用熟豬油炒蘿蔔,加蝦米煨之,以極熟為度。臨起加蔥花,色如琥珀。”真是色香味俱全,胃口全吊開。

談吃的怎能少得了蘇東坡呢,北宋美食博主蘇東坡總能將蘿蔔這尋常之物,變成花樣百出的舌尖美味。《山家清供》記載,“酣甚,槌蘆菔爛煮,不用他料,只研白米為糝。食之,忽放箸撫幾曰:若非天竺酥酡,人間決無此味”。就是用碎蘿蔔加上碎米熬粥,慢慢煮,直煮得爛熟。這尋常的蘿蔔粥,在蘇大學士眼裏,卻是人間至味。原來平常之物,在大文豪手裏這樣出彩,簡單素食照樣可以出美味佳餚。平常的蘿蔔食材,清水素羹,真的比蘿蔔燉筒子骨的味道香濃啊。關鍵是蘇大才子有一顆不平常的素心和清歡心,真正是人間有味是清歡。一枚小小的蘿蔔,折射了蘇東坡那種一如既往的窮且益堅、樂天知命、豁達樂觀的精神境界。

冬天的蘿蔔,最是新鮮水靈,最是脆爽多汁。這幾天太陽正好,母親從菜園裏扯了一大籮框蘿蔔回家。仔細地洗淨,白白胖胖的大蘿蔔,像一個個小胖豬仔睡在籮框裏。母親端著一個小凳兒,坐在院子太陽底下,細細地切蘿蔔丁,經太陽曬個兩三天,曬乾水分,曬到半幹不濕,加鹽加薑加幹辣椒皮子醃制成蘿蔔幹,卦裝進壇子裏,再放一個多月,抓起來炒食。丟一個嘴裏嚼起來,一口一個嘎嘣脆,絕對是最美味的開胃小醃菜。

下冬裏,母親還會炸蘿蔔圓子給我們吃,香脆酥融,真是美味。當打了霜清香脆爽綿甜的蘿蔔小丁與麵粉、五花肉纏綿絲連後,母親洗淨手,抓一把蘿蔔麵粉糊,拳頭捏緊,在虎口處大拇指和食指一圓,像變魔術似的,瞬間就能擠出一個個圓溜溜的蘿蔔圓子滑進熱油鍋裏。油鍋樂開了花,直炸至金黃色,蘿蔔圓子便新鮮起鍋了。我們搶著吃,一口咬下去,酥脆滑嫩,香氣四溢,蘿蔔絲軟糯清香,油而不膩,真是好滋味。母親看著我們搶著吃,臉上樂開了花。笑著說“冬吃蘿蔔夏吃薑,不勞醫生開藥方”“二兩蘿蔔一兩參”這些我們早已耳熟能詳的農村諺語。母親雖沒讀書不識字,卻是地地道道的生活美食家。

蘿蔔既是美食,還有很高的營養價值和藥用價值。《本草綱目》記載:“蘿蔔味甘辛、無毒、化積滯、解酒毒、散淤血。”平常的蘿蔔,卻有不平常的價值。

冬來蘿蔔香,這是生活的香氣,是最平常生活的煙火氣和最簡單的幸福,最是溫暖撫慰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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