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七雅／周桂芳

周桂芳

冬天，是一個自然瘦身，天生麗質的精靈，有著雅致的風骨。

冬天，是一個別具風情雅致的季節，如果你不相信，就聽我慢慢細說冬天的風雅之事吧。

冬日負暄。負暄，是曬太陽的雅稱，寒冬多負暄，賽過活神仙。曬太陽，是冬日頭等美事，怎能少呢。曬太陽是極平常之事，卻是人們心心念念的冬日樂趣。白居易早就體驗過曬太陽的快樂了，他的《負冬日》：“杲杲冬日出，照我屋南隅。杲杲冬日出，照我屋南隅。負暄閉目坐，和氣生肌膚。初似飲醇醪，又如蟄者蘇。外融百骸暢，中適一念無。曠然忘所在，心與虛空俱。”他把久違的自在和幸福，寫的真是情真意切。冬日，我會在一個陽光明媚的週末午後，一個人或約二三好友，坐於庭院一隅，或公園草地上，背靠椅背，眯縫著雙眼，閉目養神，讓全身都沐浴著暖意，享受這難得的靜謐，感受溫暖自在的心情。心若靜好，則處處皆是美好。你說，冬日還有什麼事比曬太陽更愜意的呢。

圍爐夜話。家人閑坐，燈火可親。白天為生活忙碌奔波，疲倦地送走喧囂的白晝，晚上，圍爐夜話，一家人圍在爐邊聊聊天，嗑嗑瓜子，是一種放鬆與自在，是由身及心的安妥。兒時冬夜，母親總是把蔸子火生得旺旺的，滿屋暖哄哄的，烤的我們滿臉通紅。母親是家裏的主，圍爐夜話的主角是母親，母親就像火爐，圍著母親，我們就能周身溫暖如春。現在，我也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也是家裏的主。圍爐，便成為一方溫柔的堅守。一家人圍爐夜話，桌邊放著橘子和瓜子，邊烤著火，邊嗑著瓜子，笑語聲聲,其樂融融，我覺得自己很溫暖幸福。一家人，圍爐夜話，共話桑麻，幽香綿長，這才是冬天溫暖幸福的滋味。

寒夜讀書。冬日，閉門讀書，既可打發這閑閑的歲餘時間，又能讓人生多了幾分涵養和蘊藉。“寒夜讀書忘卻眠，錦衾香燼爐無煙。美人含怒奪燈去，問郎知是幾更天。”你看，袁枚都在《寒夜》中說，雪夜讀書是一種享受，讀得忘記睡覺，可見，他是多麼如癡如醉！我覺得最好讀點散文藝術等“閒書”，再泡上一壺滾燙的茶，一邊喝茶一邊讀書，如此方不辜負雪夜的雅意。風雪閉窗，一室靜謐，呷一口茶香，捧一卷書。一盞孤燈亮著，窗外雪花飄著，或窩在沙發上，或圍在火爐邊，或焐在溫暖的被窩裏，手捧一書而閱，獨攬一份沁人心脾的寧靜。讀乏了，聽著外面“簌簌”的落雪聲和著屋內“沙沙”的翻書聲，真是別有一番境界。

烹茶會飲。冬日煮茶，日子就好像在“咕嚕咕嚕聲”中幸福冒泡。茶之物，可粗可精，可俗可雅，全憑心境。一人飲是清歡，二三人飲亦可快意平生。大詩人陸遊雪後煎茶，妙玉雪水烹茶，是高明的煮茶人。“寒夜客來茶當酒，竹爐湯沸火初紅。尋常一樣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有客至，便生火、加炭、煮茶，窗前伴著月光，還有幾枝梅花，清新雋永，韻味無窮。下雪天裏，最風雅的事，莫過於約三五好友，煮雪烹茶。窗外寒風凜冽，天寒地凍，屋內湯沸火紅，溫暖如春。我們圍坐爐前，看水在壺裏沸騰，手捧一盞熱茶，在熱氣氤氳的茶香裏，與友人話著往事，品著茶香，吃著茶點，真是一件美事。

溫酒小酌。我平時很少喝酒，如來了雅致想小酌一杯，首先想到的是白居易的“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快下雪了，雅興來了，想邀上一兩個知己朋友,圍著一個紅泥小火爐溫著酒，小酌幾杯。我想下雪了都能冒雪赴約而來的朋友，那絕對是很鐵的朋友。外面颳風下雪，寒冷凜冽，取一壇陳年美酒，置於爐上溫熱，任其滿屋飄香，舉杯相碰，促膝談歡。圍爐之樂，並不在於飲的是什麼酒，而是在室內熱融融的氛圍裏，感受到的那份怡然和愉悅。欲雪之夜，邀請朋友前來小酌，把酒言歡，一起周身暖洋，小醉微醺，怎一個“美”字了得。

踏雪尋梅。下雪天最風雅的事，就是踏雪尋梅。梅雪交映，既有雪色之透白，又有梅花之清香，是一件非常有詩意的事情。雪和梅都是冬天的精靈。“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說的就是雪梅的完美。落雪一至，雅興喚起，踏雪尋梅便是美事。宰相於謙都忍不住在《題孟浩然踏雪尋梅》中讚美了孟浩然尋梅雅致事。茫芒白雪中，我喜歡一個人走在雪地中，順著臘梅的香氣尋找梅樹的蹤跡，曠野一片皚皚深雪中，一枝紅梅傲然開放。雪掩孤村，苔枝綴玉，梅花幽香，隨風輕輕飄蕩，那素雅姿態連鳥兒，都忍不住偷偷探看。踏雪尋梅，尋的是一縷絮雪清幽的無垠，是一枝寒梅傲雪的香魂。

湖中看雪。我家住湖邊，冬日下雪了，也學張岱去湖中看雪。我追尋著張岱生命中詩意之美，他筆下那一幅雪夜西湖的山水卷軸徐徐展開。湖水蒼蒼，大雪茫茫，人世間的煩惱與憂愁似乎都不入此間。一抹潔白晶瑩的雪色，加上一盞沁人心脾的清香，是一種獨有的浪漫。我不會撐著一葉小舟，慢悠悠著去湖心亭賞雪。如果能邀請一二個志同道合之人一起去湖中賞雪，雪中品茗，何其美哉！

冬日雅事還有很多，雪中垂釣、靜夜焚香、雪夜聽竹……我給你留點念想，慢慢品味冬日雅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