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欺少年窮（外一篇）／唐勝一

唐勝一

華華讀初三那年，家庭突遭變故，四十不到的父親因病而亡。缺了家裏的頂樑柱，他將何處去？

娘的努力無果，便流著淚對華華說：“娘對不住你，你將要隨娘外出受苦了。”

華華聽得一驚，欲言又止。他心有不甘，便獨自去拜大伯、求二舅等五六家親戚，希望他們收留讓其初中畢業。哪料人情冷暖，世態炎涼。親戚們一個個沉默片刻，狠心地搖搖頭，有的還擺擺手，藉故說這說那的，沒人答應他。

娘知道兒子會是石粉之路白走一趟，卻沒阻止，也好讓兒子懂得人心。娘咋猜得出結果呢？因為兒子的父親生病已向各家親戚借了不少錢，如今債臺高築困難重重，誰還願意收留華華陡添煩惱嘛？恐怕到時華華的生活費都不能及時支付，還真是個負擔呢。所以，華華每次去找親戚多久，娘就躲在家中的裏屋無聲的哭多久，傷痛得就像用刀子割著她的心頭肉。

“娘，你別哭，我跟你外出打工賺錢就是。”母子倆摟在一起，哭成一堆，真不知出路在哪。

華華隨娘去了沿海，東找西尋幾天，母子才被一家鐘錶生產廠家招為員工上班。別看華華年紀輕，做起事來挺麻利，既快又好，深得管理者青睞，還被老闆發現將他重點培養。5年時間裏，他就從一名普通員工一級一級地進入管理層，直至當上老闆的助手。老闆的女兒見他人帥工作能力強，也就主動接近他，約他逛夜市，約他看風景，約他喝咖啡享美食……

就在母子倆沉浸於幸福之中時，陡然間禍不單行，娘被開除，華華被降職。這猶如晴天劈雷，砸得母子倆的腦子“嗡嗡”響，一時的暈頭轉向。

廠子老闆一反常態，板著面孔訓示華華：“我看你是個人才，才把你留下。但你不知天高地厚，竟然纏著我女兒。我嚴重的警告你，不可再與我女兒交往，不然，我就讓你滾蛋。”

華華跟老闆的女兒是真有了感情的。可他明白，娘已失去了工作，自己再也不能失去工作了，要不，娘倆的生活靠什麼來維持啊？他狠了狠心，斷絕與戀人來往，偶爾發現，也是繞路走開躲避。

“阿華，你給我站住。”戀人趕上來跟他講，“你真不理我了麼？膽小鬼。告訴你，我媽站在我們一邊，她正在跟我爸周旋呢。我媽說，往後我倆約會，將她一併帶上，她為我倆撐腰當擋箭牌，爸就不敢說了。嘿嘿，不怕你笑話，我爸是個妻管嚴，鬥不過我媽媽。”

事情自此有了轉機，廠子老闆終於妥協，同意女兒與華華的戀愛關係，但有個考驗的過程，將給予華華一筆投資去創業，要是成功，就讓他倆順利完婚。老闆最後說：“阿華啊，我並非為難你，而是信得過你才這樣做的，希望你成功，到時改口叫我叫爸。”華華重重地點著頭：“行，我會努力的，決不讓老闆失望。”

老闆的女兒娜娜挽著華華的手臂走出去，在行人稀少的地段主動給了華華一個熱情的親吻，再後說：“親愛的，加油！”華華很感激，連說幾個“謝謝”。 二人走進咖啡館，邊喝邊聊。華華說：“我這生榮幸地遇上了你爸這位大貴人——”娜娜打斷華華的後話，插嘴道：“阿華，你不記我爸的仇，反倒還感謝他啊？可你應該明白，要不是我媽，他就捧打鴛鴦散了。”華華解釋：“一碼歸一碼，至少是你爸讓我當他的助手，才讓我有了個好平臺，得到磨煉，施展出自己的才華嘛。同時也才有了我與你接觸相識的機會，成為了戀人。你爸最終還是信任我，才敢投入大筆資金讓我倆去創業辦實體嘛。”娜娜看著華華：“呵，經你這麼一說，倒也是這個理呀。阿華，我要把你這層意思告訴我爸的，讓他懂得你有顆感恩的心，從而更加看好你、欣賞你。” “隨你吧，我和你還有著同一個心思，就是要好好感謝你媽哪。”娜娜拉著華華的手：“走吧，阿華，我也想你媽了，帶我去看看媽。”

華華外出不僅撈到了第一桶金，還收穫了美滿的愛情，重要的是為娘爭了氣，替娘抹去苦澀的眼淚。

他沒忘家鄉，毅然將娜娜家的大筆投資，投放到老家縣城辦起了一家鐘錶廠，規模較大，好幾百號人，而且旗開得勝，順順利利，現今的生意如日中天。

華華出了名，家鄉的親朋戚友都來投靠他。他二舅領著大學畢業的小兒子跟他說：“你表弟畢業快一年，東找西找都沒找上合適的工作，求你收留他，隨便安排個事兒給他做。”“二舅，我不但要表弟，還會讓他當管理人員。”

娘對這事有著不同的看法，便說華華：“兒啊，你經營的廠子，我本來不想多嘴，可老家的親戚找來，你就這麼爽快答應著，入了他們的願，難道你忘了當初他們怎麼對待我娘倆的麼？”

“娘，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不贊同你的觀點。”華華繼續說，“我們現在辦企業，不能斤斤計較、小肚雞腸吧？要有點格局嘛。”

“好好好，你說的對。”娘點點頭，淚珠兒在眼眶裏打轉轉，“娘一生虧欠著你呢，沒讓你繼續學業，不然，你也會是個大學生。”

華華安慰娘：“你自責啥？我不怨你。我要成為大學還不容易麼，現今可以在職就讀。忘了告訴你，我已報名了。不過，廠子的事兒就要讓娜娜多費些心思嘍。”提起娜娜，娘就讚不絕口：“這閨女吧，聰明能幹，還講禮貌，她做我的兒媳啊，是我家的祖上積德修來的緣份哪。”

正說著，娜娜走了進來：“媽，你又說我什麼了？”華華搶先告訴說：“我媽誇你呢。”“知道，我在屋外都聽到了，我的未來大學生。”說著說著，一家人開心地笑聲飛揚。

◆聰明誤
天海公司的年末考核結果公佈，供應科出乎意料的排名末位，大家無不議論紛紛。

參加過公司年末考核工作會議的辦公室丁主任解釋說：“怨不得別人，怨只怨供應科的文科長述職時講得太爛，擺出了很多問題和不足，還暴露出內訌的跡象。”唉——，好端端的科咋就成了這樣？按理來說，供應科至少也要排位前三嘛。

如此結果，文科長不難過麼？他真沒有難過，反而一臉的春風得意。或許他的情緒影響了全科人員，個個如常一樣，像是沒有發生什麼事似的，有說有笑，笑聲不斷。

更離譜的是，供應科為獲此“殊譽”還舉行了一個聚餐晚宴，全員參加。熱氣騰騰的餐桌上，文科長端起酒杯提議：“來，兄弟姐妹們，為我們科的末名，乾杯！”隨後各人紛紛向文科長敬酒。年輕的小玲敬酒說：“文科長足智多謀，出了個好主意，才如願以償獲得末名，也就保全了我們全科人員來年不會異動。”咣當咣當連連乾杯，文科長已然有點飄了。

考核的前一個多月，供應科就開了個秘密會。會議上，文科長問大家：“我們這個科好不？”大家齊聲回答：“好。”科長說：“我是願意長期呆在供應科，不知大家是否願意？”“願意。”科長接下來講了很多，總的意思就是，供應科不差，但大家都想紮根這裏不被調動很難，所以，臨近年末考核之際，我們要搞出些不好的事情來，給公司留下個壞印象，甚或讓供應科成為一個爛攤子，搞得既沒人願意來當科裏的負責人，又沒有員工願意調往這裏來，那就自然保住了大家。

目的即將達到，各人開懷暢飲，直喝得暈呼呼的。

哪知新年的公司動員大會上，一紙人事異動通知書經過宣讀，供應科的全體人員懵了：整個科室被一鍋端，沒有留下一個人，而且文科長降級到保衛科任副科長，另外8名人員被解組分別去了8個科室。

聰明的文科長低下了頭，不敢正視惱怒的目光，唯有側聽陣陣的怨恨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