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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2-05 | 台灣好報

鄉間的田間間/陳青延

鄉間的田間間/陳青延

陳青延

我十分懷念洞庭湖水鄉的田間間,那個地方的田間間,既是我的父老鄉親,進入田間開展農耕與勞作時,行走的路徑,又是我的童年時代,自由馳騁與錘煉心志的平臺。

在農村,鄉間的田間間,人們的叫法不一。有人稱它為“田埂”,有人喊它為“田塍”,還有人呼它為“田壟”。田間間是田野裏每一丘田與每一丘田的分界,也是每一丘田屯水與保水的土埂。鄉野裏的田間間,歷經風雨,曾留下了我的父老鄉親勞作時的汗水與足印,也帶給了我童年時代的歡樂與辛勞!

我的童年時代,正處在農村貧窮落後的時期,那時節,農村裏除由村部每年幾接來幾場露天電影,孩子們跟隨著大人們去觀看外,其他閒暇的時間,開展體育娛樂的條件非常有限。每年的春天到來後,在春暖花開、陽光和煦的天氣裏,相邀左鄰右舍的幾個小孩子,拿一把稻草,散去稻草葉,從稻草節中抽出稻草心,做成鎖子,跑到鄉間的田間間上,用稻草鎖子去捕捉落在草葉上的“洋眯眯”,也就是蜻蜓,進行玩耍。

春耕在即,當油菜籽和紅花籽收割以後,田地裏開始灌水進行開犁翻耕的時候,田間間上爬上了密密麻麻、又黑又粗的蚯蚓。這個時候,我就會跟著哥哥姐姐,拿著筷子,提著桶子,一起走到田間間上,夾回一些蚯蚓,放入瓦罐的泥土裏養著,平時用來掛在傘骨磨製成的鱔魚釣上做誘餌,到溝渠湖汊邊和田間間下的鱔魚洞口邊去釣黃鱔,為家裏換回一點零用錢或改善一下家裏人的生活。

初次跟著哥哥姐姐去抓蚯蚓的時候,看到滑溜溜、又肥又粗的黑蚯蚓,心裏不禁有些毛骨悚然,不寒而慄,生怕蚯蚓會咬人。後來,習慣了,就沒有恐懼感了。可以說,那時節,鄉間的田間間,不僅增加了我童年生活的樂趣,而且還從小鍛煉了我生活的勇氣和熱愛勞動的品質。

每年夏天來到的季節,當夜幕降臨以後,星光燦爛的天空下,晶瑩透亮的螢火蟲,像簇簇禮花,在田野裏來回盤旋的時候,我就會邀集小夥伴們,帶上火柴盒或玻璃瓶,前往鄉間的田間間上,捕捉螢火蟲。捕捉到的螢火蟲,用火柴盒或玻璃瓶裝下,帶回家,放入蚊帳內,天真想著拿它做燈光照明之用。

如果說,童年的生活像一首動聽的歌,那麼,鄉間的田間間,就是讓我充滿歡快與愉悅的一種優美旋律;如果說,童年的生活像一本精美的書,那麼,鄉間的田間間,就是讓我不斷成長與回憶的書頁!

記得在我的孩童時代,每年的四至六月,牧鴨人趕著一群鴨子,在田間的水稻中,覓食完一些蟲子走後,總會在田間和田埂上,散生一點鴨蛋留下。這個時候,我和鄰居家的孩子,都會爭先恐後地跑到田裏和田間間上去撿鴨蛋。誰撿得多,誰就會高興得不得了,像大英雄一樣,受到父母和家人的嘖嘖稱讚。

有道是:一方山鄉養一方人。吃山的靠山,吃水的靠水。可以說,那時節,農村雖然貧窮,但在鄉間的田間間上,到處都有“寶”可採摘。譬如:鄉間田間間長著治喉痛的魚腥草、敗火毒的車前草、能止血的巴根草和美味的地米菜、野芹菜、馬莧菜、藜蒿草等。此外,田間間上,還生長有用來喂豬的糯米菜、奶漿菜和牛馬大王草什麼的。

農村勤勞的民風,造就了孩子一種早懂事與早當家的品格。每年七月流火的時節,家裏人在炎炎烈日、酷暑高溫下,進行“雙搶”,導致身上心火上升以後,我就會挎著一只籃子,自告奮勇地跑到鄉間的田間間上,挑挖一些車前草回家,洗乾淨,煎水當涼茶,給一家人喝下,解毒敗火。

遇上每年氣候乾燥的秋收季節,家裏有人出現喉嚨疼痛的現象,我也會很懂事地拿著一把鏟子,到鄉間的田間間上,挑挖一些魚腥草回來,泡水給家裏人清熱解毒,利尿通淋。

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在我的童年時代,鄉間的田間間,就像一只萬花筒,給我的生活帶來了繽紛的色彩和瞬息萬變的美好;與此同時,那時鄉間的田間間,也像是一個混沌初開、稚嫩好奇的謎,吸收著我去探索和發現。

我清楚地記得,在我的童年時代,農村孩子玩耍、進行健身活動的設施極度匱乏,除每年的夏天爬樹捉“嬋娘子”、掏鳥蛋和到溝渠湖汊裏“洗刨秋”,即游泳之外,大部分時間都會像“野馬”一樣,在鄉間的田間間上打鬧與玩耍。

在每年春插和“雙搶”的季節,我還會在月光皎潔、繁星滿天的晚上,穿著深筒子套鞋,打著火把,拿著竹片做成的鱔魚夾子,跟著哥哥姐姐一道,走上鄉間的田間間照鱔魚。每年四到五月,溝渠湖汊裏的財魚產卵哺苗後,我也拿著一只撈兜,到鄉間的田間間上去捕“麻拐子”,也就是人們所說的“田雞”,用來做誘餌,去釣溝渠湖汊裏帶崽的公財魚和母財魚。這個時候,正在哺崽的公財魚和母財魚,帶著一群幼苗,在溝渠湖汊的水中不停地冒泡泡,很容易被發現。於是,我只要用“麻拐子”做誘餌去釣它們,它們就會誤以為“麻拐子”想吃它們的崽崽,就會很容易上鉤,一口咬住釣上的“麻拐子”。

我的童年是在鄉間的田野無憂無慮地度過的。鄉間的田間間,就像一只裝滿玩具的船,承載著我的天真和歡樂,承載著我的自由和探索,使我不斷地茁壯成長起來。

可以實實在在地說,在父母良好的家風滋養下,鄉間的田間間,就像一個大熔爐,煆燒和錘煉出了我一顆純潔的心靈,使我樹立了一種勞動光榮的胸懷,養成了一種面對困難,毫不退縮的勇氣。

那時節,農村裏的莊稼除施用人畜糞外,大都採用的是塘泥和草皮漚制的氹肥。每年只要到了春耕生產和“雙搶”的季節,我和哥哥姐姐都會跟村裏其他的孩子一樣,挑著箢箕,拿起鋤頭,到鄉間的田間間上去,幫父母親打糞氹,挑塘泥,薅草皮,漚氹肥。

俗話說:人勤地不賴。父母也常常告誡我們兄弟姊妹們:“有耕耘,就有收穫;有付出,就有回報。”在我們兄弟姊妹們每年漚制的氹肥施用下,我家承包的田地裏,插上去的秧苗,年年都根壯苗青,長勢看好。

當然啦,那時節,鄉間的田間間,每年在搶插的時節,除了給孩子們提供薅草皮,漚氹肥的機會外,還給了孩子們在冬季的夜晚,施籠子,裝夾子,捕捉黃竹筒,也就是書面語言所說的黃鼠狼提供了大顯身手的舞臺。那時節,農村經濟緊張,農戶生活困難,只要有人在冬季的田間間上逮到了一只黃竹筒,將它的皮扒下曬乾,拿到鎮上的供銷社去賣了,就能換回一擔稻穀的錢,緩解家裏人手頭緊巴的問題。

可以非常驕傲地說,那時節在鄉間的田間間上,用籠子和夾子逮捕黃竹筒,是我童年時代的一種拿手活。當年,我算得上是村裏孩童中一位捕捉黃竹筒的行家裏手:我知道在鄉間的田間間上只有行人踩得最多,而又寸長不生的路段施放籠子和夾子,才能有機會、有把握地逮捕到黃竹筒;在逮捕黃竹筒的過程中,我知道只有採用破損最小的雞蛋殼,才能更具誘惑力,致使黃竹筒進籠、過夾,最終被逮捕。可以說,在我的童年時代,每年的冬季,在鄉間的田間間上,村裏的孩童中要數我逮捕的黃竹筒居多。

不過,在冬季施籠子和夾子,逮捕黃竹筒的日子裏,要等夜深人靜的時候,才能到鄉間的田間間上去安裝逮捕的籠子和夾,第二天淩晨,鬼還沒有天亮就要起床到鄉間的田間間上去收回施放的逮捕器。可以說,有了這種逮捕黃竹筒的活兒,在我的生命中,從小就培養和鍛煉了心中的膽量與一身的勇敢。

可以實事求是地說,在鄉間的田間間上,不但有我童年時代,逮捕黃竹筒的勞累與快樂,而且還有我打豬菜的辛苦與歡樂,以及跑到稻草垛兒邊,和小夥伴們一起,玩躲恰恰的幸福與歡笑。

孩童時代,每到秋冬的季節,在農村裏感到生活枯燥無味時,我都會邀集鄰近的孩子們一道,跑到田間間的稻草垛兒邊,立洋雀子,即做身體倒立的姿勢,以及打斤斗,或開展捉迷藏的活動。

三月三,地菜煮雞蛋。每年農曆的三月三,我家鄉湘北地區的農村,每年都有吃地米菜煮雞蛋的風俗。在我的童年時代,每年到農曆的三月三,我都會很主動地拿著一只竹籃子,到鄉野的田間間上去扯地米菜,為父母親分擔一點家務。

特別令我難以忘懷的是,在我的童年時代,水牛是農人家中的一種“寶貝”,一年四季,農村裏的田地與旱地,全靠水牛來耕耘。這樣一來,我們家每天早晚在鄉野田間間上照看水牛的任務父親就自然分派到了家裏最小的我頭上。

每天牽出家裏那條大水牛到鄉間的田間間去看時,我都要蹬著水牛的犄角,爬上牛背,悠閒自得地騎在它的背上,手裏握著牛鼻繩,嘴裏不停地喊著“起、起、起”的口語,催促著它趕到田間間上去吃洋巴根,也就是巴根草。在大水牛吃草的過程中,坐在牛背上的我,每每發現它動了歪心,準備吃伸舌頭吃田邊的禾苗之際,就會拉緊牛鼻繩,“彈”它幾下,這樣子,大水牛就很自覺地打消了偷吃禾苗的念頭。至今想起來,我家那條大水牛還是蠻通人性,討人喜歡的呢。

童年的往事好像硬碟上一些聽舊了老歌,雖然已經陳舊了,但每一次翻聽,好像總會有過去一些溫馨的日子,撲面而來,令人揮之不去,難以忘懷。

印象中,在我的童年時代,秋天的時節,鄉間的田間間,是我們農村孩子砍柴最好的選擇與去處。記得有一年的秋天,我拿著茅鐮刀,到田間間上去砍柴,砍著砍著,不一會兒,我就在柴草中,發現了一只大烏龜,不禁嚇了一跳。等回過神來,立馬把這只大烏龜抓回了家裏。父親一見,趕緊表揚我,說我有口福。在吃晚飯的時候,一鍋燉了,一家人美美地飽餐了一頓。可以說,那次砍柴,是我有生以來,感到最有樂趣的一次勞動!

在我的童年時代,鄉間的田間間,像一座豐富的寶藏庫,裏面有許多取之不盡的美味野菜。就拿每年田間間上生長的藜蒿來說吧,每年農曆的三月間,父母親叫我到鄉間的田間間上去釆摘一些回來,配上米粉和臘肉等主要食材,製作成蒿子粑粑,通過蒸、炸、煎等多種方式,出鍋端上餐桌,口感香脆,味美色鮮,帶有一股綠色野菜的清香,是我的家鄉洞庭湖水鄉的人們,一種百吃不厭,吃了還想吃的特色美食。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轉瞬間我已是老年身。如今,在花甲之年,我不禁想起我的童年時代,唯有那鄉間的田間間:像一種棒棒糖,甜甜的,永遠讓我那麼回味;像一場春雨,暖暖的,滋潤了我的過去,養育了我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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