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大媽見筆友／付令

付令

多年前的大學校園，洋溢著青春的氣息，我們每個人都在為夢想和未來而奮鬥。在空管專業中，有一位特別的男生，他從飛行專業轉來，因其獨特的個性，被大家親切地稱為“董大媽”。儘管這外號聽起來有些女性化，但實際上他卻是個來自北京的陽光帥氣的小夥子，只是頭髮略顯蓬鬆，問題總比別人多，講話時又總愛繞幾個彎子，這才獲此尊稱。

那時的我們青春年少，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好奇和嚮往。在那所全是男生的學校，大家為了滿足交際需求，就以宿舍的名義參與了電臺的交友活動。沒想到，這一舉動竟引來了如雪片般飛來的信件。在眾多筆友中，董大媽與鄰區的一位女筆友建立了聯繫。她叫香，一個十八歲、正在讀衛校的善良女孩，家中還有個生病的弟弟需要悉心照顧。

儘管董大媽的文字水準讓人不敢恭維，甚至時常被我們調侃為“北京考大學容易，寫封像樣的信卻難”，但他與香之間的通信聯絡卻意外地和諧與愉快。香不僅寄來了照片，還在信中向董大媽描述了家鄉清白江的風土人情，講述了家庭生活的點滴，以及自家後院那棵櫻桃樹的故事。櫻桃樹開花了，她急切地與董大媽分享這份喜悅，並熱情地邀請董大媽和同學們去品嘗櫻桃。

然而，或許是出於害羞，或許是性格上的拖遝，董大媽始終沒有兌現這個關於櫻桃的約定。期間，香兩次來信都提到了櫻桃成熟的事。可等到董大媽想起這事時，櫻桃已經凋零在枝頭。隨後的來信中，香在字裏行間透露出一絲淡淡的抱怨和失望。但令人意外的是，一個月後，香卻主動提出要來我們學校所在的小城旅遊，還說若有緣就在週末早上九點的金雁湖公園門口見面吧。

得知這個消息後，董大媽嘴上說沒意思，故作不屑，卻在寢室裏踱步不停，木地板被踏得咚咚直響，著實是又興奮又緊張。他拉著我這個無辜的室友，一起舉著寫有香名字的牌子，在公園門口焦急地等待。在那個燥熱的初夏早上，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絲絲細雨裏，香卻始終沒有出現。董大媽找了個藉口溜了，留下我一人在那裏傻乎乎地繼續等待。我也真是好心，半小時後我才意識到香不會來了，失落地離開。

在返回學校的路上，我感到很失望。而當我走到小城南門口時，眼前的一幕讓我愣住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不正是照片上的香嗎？她和一位女性朋友騎著自行車，像風一樣飛馳過南街口的小斜坡，似乎朝著清白江畔的家奔去。我默默地目送她們遠去，心中五味雜陳。

我不知道董大媽為何會一再爽約而這次又如此期盼相見，也不知道香為何會選擇在那個時刻不出現，又為何默默離開。但我知道，這段跨越山水的友誼，或許就這樣無聲無息地畫上了句號。而那棵曾經承載著希望和喜悅的櫻桃樹，也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淡出了我們的記憶。也許青春，並不需要太多理由。也許青春，沒有太多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