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點小時候那些帶“洋”字的物品/劉光軍

劉光軍
我小的時候,正是上世紀六七十年代。那時候國家還不是很發達,生活中很多物品都很缺乏,因此,就需要從國外進口一些東西,大部分都是生活必需品。那時候人們都習慣就這些物品的前面都慣上一個“洋”字。所以,就出現了許多以洋字打頭的名稱。通過回憶,搜索,整理我記憶裏的那些帶有“洋”字的東西,就有了下麵的這一段文字。
一、洋火
洋火,又稱取燈兒,學名火柴。雖然那時候已經能夠“國產”,但村裏的人們還是習慣性的把它叫做“洋火”,雖然“那個叫洋火”的盒子上赫然印著“臨西火柴製造廠”的字樣。但更多的人更多的時候,還是叫它作“取燈兒”。“取燈兒”可是一種傳統的稱呼,自古就有,雖然意思有些差異,但總體意思沒有大的改變。一盒火柴,市場售價二分錢,全國統一物價,童叟無欺。那時候就是這麼牛。那時候,火柴的使用已經成了人們生活的必須品,像平日裏的生火做飯,抽煙點燈,件件都離不開它。就是孩子們,也利用它的一些特點,自己動手製作了“著名的玩具”——火柴槍。在那個缺少“官方”玩具的年代,這種孩子們自己動手製作的玩具槍,就稱得上是神一樣的存在了。
二、洋油
以前村裏沒有辦電的時候,家家戶戶每天夜晚就靠著煤油燈來照明。也有蠟燭,但造價太貴,沒有幾戶人家能夠用的起的。
家家戶戶用來驅趕黑暗的法寶,還是那各式各樣大大小小的煤油燈了。那時候,知道煤油這個詞的人並不多,要說起“洋油”卻沒有人不知道的。既然叫洋油,估計一開始也當是從國外進口的。所以按照慣例才有了這個洋字打頭。洋油,村裏的供銷社代銷點裏就有賣的,打上一毛錢的“洋油”省著點,也可以用上好幾個夜晚的。為了省油,不管是買來的“馬燈”,還是有個玻璃罩的“高腳玻璃燈”,點著的時候,都會吧燈芯調到最短,這樣雖然不太明亮,但耗費的煤油最少。為了省錢、省油,人們就會利用一些閑著的空玻璃瓶子自己去製作一些燈具,高高低低,粗粗細細,什麼形狀的都有。可是,不管你用什麼材料,最後做出來的東西功能都是一樣的。都是在找到的瓶子蓋子的中間打一個小圓孔,再用棉花搓上一條長長的燈焾,一頭泡在瓶裏的煤油裏,一頭露在瓶蓋的上面,然後用火柴點著就可以用了。
我們家那時候用的是買來的那種帶玻璃罩的燈,燈芯的長短可以用手旋動小輪軸來調節火焰大小的那種,在當時算是比較高級的了。就算是這樣,第二天我的鼻孔裏,還是被煙熏的滿是黑鼻涕,還有一股濃濃的“洋油”味兒。
隨著村裏用電的普及,明亮而清潔的電燈也就取代了“洋油燈”。現在你要對村裏的孩子們說“洋油”“洋油燈”他們肯定會一臉狐疑,不知所云了。
說到“洋油”,還有一個不算是笑話的笑話。當時,我有一個玩伴,就是前面提到的那個叫沉入的孩子,他曾經時不時地總給我炫耀他家吃的美食。今天給我說:俺家今兒吃羊油了,明兒又給我說,俺家又吃羊油了。每次都會聽得我是一頭霧水。怎麼?洋油還能吃?不是點燈用的嗎?直到後來才知道,他所說的“羊油”是羊肉上肥油,用鍋煉後就可以放在菜裏用的動物脂肪。根本就不是我所知道的照明用的那種“洋油”。就是現在,一想起來就想笑。
三、“洋線”“洋布”
人們口中的“洋線”“洋布”所對應的就是“土線”“土布”,也有叫“粗布線”“粗布”的。雖然它們原料都是棉花,但一種是機器製作的,產品精細,美觀,手感很好;一種是手工製作的,棉線粗而不勻,織出來的布也是比較粗糙,不美觀。那時候還沒有“化學纖維”,只有極少的一些化工產品。比如我用來吃飯的碗。由於年齡太小,母親怕我會把碗摔壞,所以,就特地讓大姐從邯鄲給我買了一個“化學碗”,母親叫它“木碗的”這樣就再也不怕我把碗摔壞了。所以,不管是“洋布”還是“土布”都是用棉花加工而成的。只是製作工藝不同而已。 慶倖的是,我自小到大都沒有穿過用“土布”製作的衣裳。小時候雖然一年只能做上一身新衣服,但也都是從供銷社扯的布料製作的。一年一身“學生藍”,一身穿四季,春夏秋單著穿,冬天冷了,就在裏邊套上棉襖棉褲。在我的記憶裏,衣服一旦穿在身上,幾乎就沒有脫下來洗滌過。基本上就是“一穿爛”。什麼乾淨不乾淨,好看不好看,沒有這一說。那時候的孩子,能有身衣服穿就算不錯的了,哪里還顧得上別的什麼。
說起這個還有一件讓我意想不到的事。在我十八歲到邯鄲上中專的時候,我曾經驚奇的看到那些從貧困縣過來的學生,身上都是用那種帶著一些簡單的紅綠條紋土布做的褂子和褲子。那時候,在我們村裏,早就沒有人穿這種衣服了,就算家庭條件相對差一些的人家也都不穿了。這也成了我最後見到的穿“土布”的一批人了。
四、“洋車”
“洋車”,村裏人習慣再加一個字,叫“洋車的”。這也是“冀南一帶”方言的一種特色,凡是帶“子”的物品或名稱,都會把“子”讀成“的”。比如,房子,桌子,椅子,村子,電線杆子等等等等,都會讀成房的,桌的,椅的,村的,電線杆的。
那時候在村裏,誰家能擁有一輛“洋車的”就相當於現在擁有一臺轎車。當時,我記得家裏有一輛從國外進口的自行車,好像叫什麼“藍牌”的,那可是一輛地地道道,真真正正的“洋車”啊。可惜後來被充公了,說是充公,最後也不知道落在了誰的手裏,反正是沒有了蹤影。
那個時候,在村裏,你說“自行車”保證沒有人知道你說的是什麼,你說“洋車的”也保證沒有人會不知道。社會發展都是一個階段一個階段的,你不可能穿越,也不可能超越。
五、“洋戲匣的”
村裏人口中的“洋戲匣的”實際上就是那時候的“留聲機”。大轉盤,黑膠盤片,手動上發條而去掉了大喇叭的比較早期的那種。當時村裏大隊有一部,不知道是從哪弄到的。有人說是上級發的也說不定。
有一次我生病了,一直在炕上躺著,父親看我百無聊賴,就想到了大隊的留聲機,想借過來哄我開心。於是,他專門跑到支書韓清芳家將留聲機借了過來。我看著眼前的這件陌生的東西,好奇心大起,精神果然好了很多。父親見我高興,就將它上滿了發條,然後將唯一的一張黑膠片放在轉盤上,再將連著小喇叭的針頭抬起來輕輕地放在黑膠片的邊緣,小喇叭裏就發出了滋啦滋啦的摩擦聲,不一會兒就傳出了快板書《奇襲白虎團》和京東大鼓《送女上大學》的聲音。就這樣,我天天聽,也不知道到底聽了多少遍,反正到後來還人家留聲機的時候,裏面的好多詞都被我記住了。一晃五十多年過去了,有的詞還沒有忘記。比如《奇襲白虎團》裏的“……什麼美國顧問胡高參,嚇得就往桌下鑽,一下子把桌子給拱翻了,連湯兒帶菜扣一臉,燙的哇哇亂叫喚……”再如《送女上大學》的開頭唱到“火紅的太陽剛出山,朝霞鋪滿了半邊天,公路上走來了人兩個呀,一個老漢一個青年呐……”
再次見到這種“洋戲匣子”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十四五年。
那時候的我剛剛二十歲,中專畢業在家等待分配工作的時候,被“縣科委”臨時抽調到一個村裏去做“包村幹部”,就住在那個村的劉支書家新蓋的房子裏。房子的東頭有個大坑,我驚奇的發現,在炕上堆滿亂七八糟的雜物裏,竟有一架和我小時候見過的一模一樣的留聲機,我試著給它上發條,才發現它已經壞掉了。不知道怎麼了,看到這種東西竟然會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只可惜已經發不出那悅耳動聽的聲音了。這是第二次見到這種留聲機,也可能是最後一次。
六、“洋燈”
要說起那個年代帶“洋”字事物,最莫名其妙的恐怕就要說是這個名字了。村民們口中的“洋燈”,其實就是古老的“孔明燈”。孔明燈傳說來源於三國時期的諸葛亮,是由諸葛孔明所發明的。當年,諸葛孔明被司馬懿圍困於平陽,無法派兵出城求救。孔明算准風向,製成了會飄浮的紙燈籠,系上求救的訊息,其後果然等來了援軍脫險,於是後世就稱這種燈籠為孔明燈。還有一種說法則是因為這種燈籠的外形像諸葛孔明戴的帽子,因而得名為孔明燈。不管是哪一種說法,似乎這種燈都與諸葛亮有關。可是,到了千年以後的今天,怎麼也被冠上了一個“洋”字,成了和“洋油”“洋車的”“洋線洋布”那樣的舶來品了?至今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記得小時候,一到了過年的時候,就會有人放洋燈。他們放洋燈可不是因為什麼傳遞軍事情報,純粹就是閑的沒事幹,弄個新奇給大家看。還有就是製作洋燈方法比較簡單,所用到的材料也都是尋常之物。不用花一分錢就可以實現心願。所以才會收到一些人的青睞。製作洋燈只需要數根細竹條,幾段細鐵絲和一張白粉紙,最後在弄一小塊兒破棉布蘸上些燃油即可。說實話,我從來沒有見過有人製作這種東西。大概我們村子裏也沒有人弄過這種東西。我所看到的都是像幽靈一樣漂浮在夜空的那團亮光。
記得有一年,剛過完年,正是我們這些小孩子白天黑夜撒著歡兒玩的時候。那一天晚上,我們正在大街上玩遊戲,突然就有一個小夥伴用手指著夜空,大聲叫了起來“都快看,那是什麼?”大夥兒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一團比月亮小,比星星大的光亮在夜空上由南向北慢慢地飄著。“是洋燈!是洋燈!”一個小夥伴用充滿興奮的聲音大聲喊著。誰也沒有指揮,大家就一窩蜂地迎著那團亮光向村東跑去。出了村看得就更清楚了,大家就一邊亂喊亂叫著,一邊一擦漫地向前跑去。人人都是仰著脖子,也顧不上看著腳下,生怕一眨眼間洋燈飛沒了。就這樣,隨著洋燈,一溜向北追呀!跑呀!一直追到村北邊的河灘上,才因為洋燈裏的火漸漸熄滅,洋燈才緩慢的落在了沙灘上。這時候,我們也追到了跟前,就紛紛圍過去,想看看洋燈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幾根燃燒殆盡的竹條,幾個細鐵絲和燃燒過後的破布灰跡。糊在外面的紙早已經不見了蹤影。看到我們拼了命追趕的洋燈最後竟然是這樣的樣子,大家失望極了。這也不怨人家洋燈,人家原本就是這個樣子,是我們想多了,還以為裏面有什麼寶貝似的。
再後來,大隊就不讓放洋燈了。據說原因就是容易引起火災。那倒也是,因為那時候燒不起煤,家家戶戶都用柴火燒火做飯,也是每一個家裏大大小小都會有一個“柴火垛”,如果洋燈正好落在柴火垛上,就很容易引發火災。所以,上面下通知,過年的時候,一律緊張燃放洋燈。
七、“洋襪子”
在織造襪子的機器沒有傳到我國的時候,村裏的人們所穿的襪子,都是和鞋子一樣要用手一針一針縫製的。縫織襪子的時候,首先要準備一些布料,一般都是自己織造的白土布,一把剪刀,縫衣針、線。最重要的還要有“襪樣”。這些東西都有了,還要有一個心靈手巧的女人。這種土布襪子保暖性比較好,冬天很冷的時候,還可以做成雙層的,在裏面夾上一層薄薄的棉花,這樣保暖性就會更好了。由於這種原因,以致在後來有了洋襪子可穿的時候,還有人只穿土布襪,而放棄穿“洋襪子”。就像我岳父那樣,一輩子就只穿它。從不穿買來的襪子。
我小的時候,大約是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就有外鄉人到村裏“打洋襪子”。他們用的是一臺微型的手搖織襪機。上半部分是一圈像牙齒一樣排列整齊的鋼針,把棉線掛上去後,搖動手柄,鋼針就會有規律的上下跳動,棉線也就會隨著鋼針的跳動慢慢變成了圓筒狀。當達到一定的長度時,就會在襪子上面掛上幾個連著有鉤子的下麵還有像鐵蛋一樣的東西,利用它的重力,就可以織造出襪子的腳跟部分。這樣用白洋線製作出來的襪子就被稱為“洋襪子”。
再後來,供銷社代銷點裏開始有了尺寸大小顏色不同的洋襪子,那已經是織襪廠的大型織襪機生產出來的產品了。
我可能十五歲之前,從來就沒有穿過襪子。不光是我,那時候的小孩子都不穿襪子,也可能不是不穿,而是家裏根本就沒有。記得那時候,我偶爾看到有人穿襪子,心裏還止不住的好奇。好好的光腳,為什麼要套上那種東西,感覺好不可思議。直到現在,除了出門,只要是在家裏,我都是光著腳,從來就不穿什麼襪子。
八、其他
洋錢
不管是清朝還是民國時期的銀元,在我們村裏統統稱之為“洋錢”。也不知道有“袁大頭”這一說。那時候可能全村也沒有幾塊“洋錢”,所以,“洋錢”之說最多也就是停留的人們的口頭上。
洋馬
至於“大洋馬”一說,也多出自於村民對當年日本侵華時的敘說與記憶。日本既被我們稱為東洋,那日本侵略軍就自然被稱為“東洋鬼子”或乾脆就叫“日本鬼子”了。由於他們的戰馬高大雄壯,相比較國內的品種要優良許多。因此就把那些日本鬼子騎的馬稱之為“洋馬”或“大洋馬”。
洋釘
在機器製作的“釘子”未傳入我國之前,我們所用的鐵釘子,都是靠那些鐵匠一錘一錘打出來的。隨著大量的機制鐵釘湧入,“洋釘”的名字不脛而走,洋釘也就以其自身的優良特性而迅速佔領了國內市場,並毫無懸念地將那些自製鐵釘擠到了崩潰的邊緣。直到現在,還有人會把這種釘子叫做“洋釘”的。
洋茄的
那些橡膠和塑膠製作的“氣球”,在村裏統統被叫做“洋茄的”。不過,現在村裏已經很少有人這樣稱呼氣球了。
洋娃娃
村裏人幾乎把所有的玩具娃娃都稱之為“洋娃娃”。尤其是那些具有外國人特徵的白皮膚,黃頭髮的玩偶,更是名副其實的“洋娃娃”了。
洋氣
隨著以“洋”字打頭的物品的不斷增多,人們的思想觀念也漸漸地發生了變化。 “洋”,也慢慢的就演變成了一種“時尚”“美好”“優良”的代名詞。“洋”的字義也有了一定的拓展的外延。人們會把一些時尚的人或事物稱之為“洋氣”,用來和那些落後的,陳舊的人或事物做對比。他們把後者稱之為“土氣”或“村氣”。一個人的穿著與眾不同,比較超前。人們就會說她“洋氣”好看。一個女人個子長得高,又很漂亮。村裏的人就會背地裏叫她“大洋馬”。但是,“洋”有時也會帶有貶低、諷刺的意味,如對有的中國人穿洋裝,說鳥語,崇洋媚外的行為看不慣,就會把他們叫做“假洋鬼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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